「叶、行、舟……」
每一个字都如同在舌尖上打滚,在唇齿间淬满了血,被狠狠咬了出来。
「是我。」叶行舟缓缓绽开笑容,似蜻蜓点水,稍触即逝。
季宁玉却只觉得浑身血液汇聚在指尖,触碰到的伤痕滚烫灼人,迸发出蓬勃的心跳。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浑身颤抖,不可抑制。像压在心头的梦魇幻化为压迫的真实,毫无遮掩的呈现在面前,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与荒唐,是黄粱梦醒后的恶果自食。
不仅是梦里一遍又一遍出现的人,那个被自己一剑刺入胸口的少年回来了。
更重要的是,季宁玉发现,他穿的是之前自己买给白沅沅的衣服。浅淡的斜襟清秀婉约,和之前白沅沅穿在身上时的松垮宽大不同,现在看上去竟是稍稍显小。
白衣胜雪,雌雄莫辨。
恍惚之间她究竟分不清是梦是醒,似幻是真。
「你……白沅沅……」季宁玉语无伦次,紧紧攥着对方的衣领没有鬆开。
叶行舟又笑了,像很多年前一样,他似乎很爱笑。只是,笑容与之前完全不同,夹杂着微凉的水气,淡漠无心。
「也是我。」
那一刻,季宁玉觉得自己被遏住喉咙,无法呼吸。她张张嘴,却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
「季宅……浮提海……是你?」
叶行舟声音缓缓,却十分清晰,一字一句:「一直都是我。」
季宁玉脑海中霎时闪烁过无数念头,最后定格在三个字,他恨她。季宁玉想,这是毫无疑问的,毕竟自己送了他一剑,在那刻是真的想要杀掉他。
万般情绪翻涌之下,季宁玉喉中隐隐泛起腥甜之气,血丝从她嘴角渗出,又被轻轻擦去。
即便在起起伏伏的海潮间,叶行舟也能恰如其分,举重若轻。他收回擦过季宁玉嘴角的指尖,淡淡摩挲着,垂下眼睛。
「还没有杀了我,就急着去赴死了。」
他嘴角的弧度勾勒出淡漠的凉意,抬起眼皮,乌沉沉的瞳仁深不见底:「不是很恨我吗,季宁玉?」
恨不得要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如季宁玉笃定叶行舟定然恨自己一般,叶行舟也认为,季宁玉同样深深恨着自己。
短暂的寂静之后,恰逢汹涌的浪头蓦地打来,水波澎湃,犹如巨石狠狠击中季宁玉的脑袋。
战斗许久的疲惫,心境动盪下的震动,加之掀起的波澜,季宁玉双眼一黑,再也无法强打精神,直直晕了过去。
究竟什么是梦,什么又是真?
她分不清楚,也不愿醒来。
神思飘飘悠悠,轻盈飞起,似轻鸿踏雪。
季宁玉觉得自己回到了天心宗的后山。
后山仍是从前的模样,夕阳斜照,束着高马尾的少年站在悬崖边的老树下,身后背着把长剑。
季宁玉既期待,又惶恐,仿佛靠近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可她仍然不由自主地走近。
每走一步,眼前千万画面纷涌而至。
精緻的麵团,软糯的口感,指尖擦过的脸颊温腻柔软。
四方镇灿烂的烟火,季家宅未曾变过的枯井,柔软的落叶铺陈,井边斜斜的月亮,身边安静注视着的眼神。
对方躺在离她不近不远的距离,指了指月亮。
祭火中、海潮下,奋不顾身扑过来的身影,隐隐约约。
即使不能说话,也不断告诉自己:「季宁玉,别害怕。」
捏起染血的裙边,季宁玉皱着眉头怒道:「你是来月事了啊?!」
褪下的衣衫露出夹带着伤痕的脊背,鲜血滴落在她的肩头,季宁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流鼻血啊?!」
一幕幕闪过,季宁玉看不清对方的脸,她想要看清对方的容貌。想要看到那个对自己如此关心、形影不离的人,究竟是谁。
心底却有个声音不断催促她离开,不要再看,不要再接近。
胸口骤然传来剧痛,季宁玉瞬间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洞穿自己胸口的利剑。
崖边老树下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身来,移步到季宁玉的面前,猝不及防地送上这一剑。
而他的胸口破开了个大洞,就在心的旁边,空荡荡的有风吹过。
季宁玉听见对方的声音沙哑低沉,茫然地诘问。
「为什么?」
她终于看清对方的容颜,又在顷刻之间挣扎着从梦中惊醒,蓦地睁开双眼。
冰天雪地映照着白惨惨的太阳,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白,光线太过明亮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硬生生的沁出泪水。
她发出痛苦的呻/吟,偏过头去,伸出小臂遮住无处不在的白光,企图获得短暂的安宁。
身旁有窸窸窣窣地动静传来,不多时,颇为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季宁玉,你醒了?」
季宁玉动作停滞,目光发直,怔怔放下手臂。
眼睛逐渐适应强烈的白光,俯下身来查看自己的人周身散发着微微光晕,倒显得他五官没有那么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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