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嫌弃,咬着这物,省得伤了舌尖。」
「不嫌弃,不嫌弃。」
陆漾假装没手,张开嘴等着人『投餵』,眼里的兴奋几欲化作实质。
十八岁的小女郎耍无赖的模样看起来也很乖,桃鸢尤为喜欢她这双眼,桃花潋滟,干干净净,清澈如水,如同嗷嗷待哺的幼兽,诱着人抱抱她,再摸摸她。
她低眉含笑。
帕子塞进陆漾口中,指腹抚过她的唇:「好好叼着。」
叼?
陆漾桃花眼眯起。
桃鸢读懂她想说的话。
她笑意愈深:「不服气也得憋着。」谁让我大了你八岁。小孩子。
两人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桃禛怒火中烧:「还打不打?!」
小官敢怒不敢言:臭老头子,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浪漫情调?两个玉人待在一块儿调情,怎么瞅怎么养眼,你怎么还煞风景?
考虑他是被断亲的一方,小官嘆口气:「来人,行刑!」
寒蝉堆雪护着桃鸢退到一旁,免得被官差衝撞。
「要打了要打了!」
「打谁?」
「陆少主!」
施刑的官差反思上辈子是不是刨了别人家的祖坟,陆地财神趴下来为喜欢的姑娘出头,关他们何事?他们为何要受这份磨难?
外圈的百姓都晓得陆小财神要挨打,踮着脚尖往里面张望。
「打!」
桃禛一声怒喝。
桃氏族人随之叫嚣。
「肃静!公堂之上,不得喧譁!」
「啪!」
一杖打下去,陆漾还没反应过来,茫茫然瞧着桃鸢。
桃花眼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使人想起清早桃花林氤氲在空气的香,和沾在桃花瓣的晨露。
「两杖。」
桃鸢轻声报数。
两杖而已,挨打的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美人,打人的已经手软脚软,汗湿内衫——他们这是做了什么孽呀!打了财神会不会影响后半生的财运啊!
陆家玄而又玄的运道属实令人忌惮。
「三杖。」
陆漾闷哼一声,勾起桃鸢破庙那晚刻骨铭心的回忆。
身子嫩白的小女郎,低声说着哀求的话,眸子迷离,手臂细细长长,唇是润的,沾了新鲜的春水,淌至下颌,如瀑的长髮绕过蒸熟点了红豆的雪包,音是哑的,快要哭出来。
她说了什么?
她也是如现在这般隐忍哼了哼。
再之后呢?
「好姑娘,好姐姐,我忍不住了。」
小女郎眸似桃花,哀哀泣泣:「我好想『顶撞』你……」
「陛下口谕——」
内侍尖锐的嗓音打破堂上的僵局。
负责行刑的官差长木棒高高抬到半空,眼看来了救星,一口气堪堪提上来,半是虚脱半是惶然地瘫倒在地。
御前大监三两步走到陆漾身前,谦恭地半蹲下来,忙问:「少主,您如何?」
陆漾挨了三杖,面对大监的询问她好脾气笑笑:「有点疼,不过无妨,有劳大监关心,大监有事先忙,不用管我。」
「好,少主无碍就好。」
他站起身,扭头笑呵呵朝桃禛拱手:「大人,陛下有请。」
桃禛面色霜寒,恨极了反而笑出来,故作坦荡随宫人入宫面圣。
陛下早不请晚不请,赶在此时把人召进宫,保的是谁明眼人看得门清。
陆漾动不得。
甚而余下的九十七杖都只能做做样子。
小官如蒙大赦。
陛下真是位仁君,太体恤他们为官的不易了,没桃家主在旁虎视眈眈,打轻打重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县衙里当差的差役大多精通这门「举重若轻」的手艺,看着在狠狠惩戒犯人,其实落在皮肉和挠痒痒似的。
伦常司紧张氛围一扫而空。
桃鸢慢悠悠回神,从从容容放下鬓角一缕髮丝,藉此掩去泛红的耳尖。。
百杖刑罚结束,陆漾『柔弱无力』地走出伦常司大门。
坊间传言得到证实,百姓们震惊有之,鄙夷有之,震惊陆桃二人竟有了首尾,鄙夷桃鸢真敢背弃家族,连祖宗都不认。
桃鸢无视四面八方投来的善意歹意:「你怎样了,还好吗?」
「疼……」
她可怜兮兮一脸依恋地博同情。
原想半边身子靠在对方怀里,顾及桃鸢有了身孕,不敢闹她,三分的委屈就成了九成九的难受,什么少主架子都不要了,一个劲儿喊疼。
「那就早些回去,请苏女医给你看看。」
「要喊苏姨。」
桃鸢微怔,到底顺着她:「好,回家请苏姨帮你看看,有伤治伤,有委屈你说给我听。」
陆漾笑得牙不见眼:「有鸢姐姐这句话,我哪还能有委屈?」
「不委屈就好。」
「不委屈。」
伦常司门外到处都是人,陆家的软轿停在不远处,想过去还得穿过密集的人群。
晴空万里无云,一排白鹭从头顶飞过,深秋快走到头。
一双双眼睛无声流转在桃陆两人脸上,陆漾握住桃鸢的手,周身的气息不再是与心上人撒娇谋好处的软绵,深情的桃花眼散去那点子痴:「陆橘,拿喜钱来。」
「是,少主。」
名为陆橘的家生子恭敬端来盖着红布的木托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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