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齐垂头沉思,心想着他会不会去那儿?没多久便消失在路的另一头。
傅星齐再次走进这片花田,他隔着数米,远远瞧着那个背影,让人不敢靠近。
「你怎么来了?」先开口的,竟是纪攸。
「怎么知道是我的?」傅星齐不由问。
纪攸没有转身,给坟前静静洒了一杯酒,似乎真如对饮的模样。良久,才回道:「此处只你知我知。」
傅星齐听罢,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一如从前无数遍地唤他:「阿攸。」
纪攸应声回头,傅星齐有些期待地望着他,可纪攸的眼神却带着疏离的凉意,傅星齐又有些退却,他不禁想问,此刻的他究竟是陆思衡还是阿攸?
纪攸等了一会儿,见这人没了下文,那日在花田的记忆不知怎么就涌上了心头。于是脱口而出:「你不想问我什么?」
傅星齐一怔,纪攸偏过头去。
他是想说什么?傅星齐那个没能要成的承诺?
记忆无比的真实,却也让人陷入迷茫。他的思绪和行为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可仔细回想,那又确确实实是他自己。
傅星齐微微抬手,只听纪攸又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有些不自在地回:「元篱发病了,在找你。」
纪攸一听,原本还有半壶的酒,一下被一洒而尽。
「走吧。」他道。
傅星齐见他波澜不惊却暗暗着急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负手跟上,说道:「过些日子,给前辈换个地方吧。」
纪攸看他一眼,看得他有些莫名,倏忽反应过来,大概是觉得他专横独断,不满意他的提议,临时又加了一句:「不过这选址也还是要问问元篱才好。」
纪攸走在前头,傅星齐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只听他冷声道:「等她精神些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途径街市,忽听有人议论。
「你说这魏家大小姐过门不过几日,怎么就回娘家去了?」
「你还不知道啊,陆门主打伤了魏掌门,亲事黄了!云旗涧隔日就打道回府了。」
「啊,有这等事?陆门主这是为什么?」
「害怕丑事曝光呗,听说他身上背了不少人命咧!连他自己的亲弟弟都惨遭毒手。」
「这这这……陆门主竟如此狠毒?」
「如今他可不是门主了,在儿子大婚之日,当众被陆夫人戳穿了真面目,又被魔教的人刺了好几剑,如今是又疯又瘫,也不知还能活多久了!」
「啊!那如今的渊飞门是谁主事?」
「不清楚,有的说是陆溪山,有的说是孟管事。」
「要是孟管事好啊,他对咱们这儿还是不错的。」
纪攸只停留了片刻,便没再听,傅星齐匆匆扫了几眼,快步跟了上去。
傅星齐道:「陆溪山的内力大不如前,渊飞门如今是孟雁楼说了算了。」
纪攸知道他是有意说给自己听,反问道:「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渊飞门到底是姓陆的创下的基业,倘若你现在回去亮明身份,不是名正言顺吗?」
纪攸闻声忽然停住,看着他正色问道:「你真想我去渊飞门,亮明身份?」
傅星齐骤然愣住,突然反应过来纪攸话中之意,不由期待地追问道:「所以,你不会回去对吗?」
纪攸呼吸一滞,随后转身,继续向前。
傅星齐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空隙,怎么会任由他轻易逃脱,他连忙上前抓着他胳膊,急问:「别走,把话说清楚。」
「你要我说什么?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自始至终,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纪攸从未用这样的态度吼过他,听得傅星齐不由鬆了手。
纪攸见他鬆手,心下更是一寒,便要转身,可下一秒又被傅星齐攥住,听他说道:「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才请桑泽漆给你去了蛊!」
纪攸愣神,傅星齐只知不能再放任他就此离开,不由将手心抓得更紧:「如今你可以自己选,是要走,还是要留,没人再能左右你。倘若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会怎么答?」
傅星齐的眼神牢牢追着纪攸,不由得他躲闪,而纪攸也不曾躲闪,望向傅星齐的眼神中忽然有了一份释然。
这就是傅星齐,爱他也敬他。
傅星齐等了许久,纪攸才静静回了声:「让我想想。」
这对傅星齐来并不是一个积极的回应,可他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
纪攸站定了一会儿,傅星齐才发现自己始终揪着不让人走呢,唰得鬆了手,纪攸头也没回地走远了。
回到宅子,便听元篱还没停歇。
纪攸二话不说便进了元篱的院子,只有桑泽漆在外头看热闹,一身轻閒。
「桑先生倒是得空,也不去搭把手?」傅星齐并不似说笑。
「她是我师兄的病人,我进去凑什么热闹?」桑泽漆笑道:「这人犯了病,就跟刚出生的孩童一般,精力没完没了,要我说啊,就一碗迷魂汤给她灌下去,保证她安静。」
傅星齐对桑泽漆事不关己的态度不予置评,桑泽漆却兴致勃勃地说道:「傅教主今日都能出门了?看来身子是大好了。」
傅星齐真心道:「还多亏了桑先生。」
桑泽漆挑眉,继而云淡风轻道:「那看来,我在这里的任务完成了,也是时候该回我的琵林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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