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诏年有些艰涩道:「我来见你,竟是这么不值得的事?」
陆闻恺沉默着,最终陆诏年失望了,转身道:「有一个包裹专门给你的,是湘西火腿。大哥的朋友从那边来,专程带来的,家里只留了一块,都给你拿来了。」
陆诏年走出去,看到守卫,又回头往宿舍排房尽头望了望。陆闻恺提起水壶出来接水,没有看向她。
陆诏年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田埂上,陆诏年遇到回基地的飞行员们,志愿团的几个学生和记者同他们谈笑风生。
「陆诏年,陆哥哥在里边吗?」陈意映笑道。
陆诏年没出声。
陈意映瞧出什么,走到陆诏年跟前,轻声道:「你和陆哥哥……」
陆诏年皱眉:「那是你哥哥么,叫得这么亲热?」
陈意映愣了,神情却淡淡的,还有一种傲慢——在外人看来,他们嫡女和庶子的关係,当然有一层膈膜。
陆诏年心下窝火,招手叫一个男孩来身边,告诉他们:「我要回去了,谁要一起?」
航空司令部派给志愿团两部车,其中一部车是专为陆么小姐派的。陆诏年说要走,几位拥趸自然呼应。
他们乘车下山了,携着淡淡的桂花香。
那年金秋,陆诏年戴桂花做的簪花给大哥大嫂做了花童。
当地的报纸写,那是一场世纪婚礼。
陆家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将冯家的小姐从江北岸接进陆公馆,接着在华洋饭店设宴席,西式餐桌装点白百合与浅黄淡粉的落新妇花簇,灯烛长明。
新娘穿着华美的拖曳婚纱,手捧花束,静美而耐心地接受全城祝贺。
没有谁注意到陆诏年,直到拍合影时,人们发现这个大花童不见了。夫人急忙叫人去找,陆闻恺也去了。
有些老爷坐在席间閒谈,站起来时因为鞋带打结而跌倒,陆闻恺由此发现猫腻。待老爷们到庭院去,陆闻恺悄悄从长桌另一边钻到桌底下。
只见蓬蓬裙如大丽花般散开,露出丝绸南瓜裤。陆闻恺蒙住眼睛,咳嗽一声。
匍匐前进的蓬蓬裙女孩猛地回头,见到陆闻恺,又鬆了口气:「小哥哥,你吓死我了!」
「所有人都在找你。」陆闻恺胡乱抓住陆诏年的手腕,「快跟我出去。」
他们从桌子底下爬出去,陆诏年抚了抚蓬蓬裙,狡黠道:「你猜我在干嘛。」
「捣蛋啊。」
「才不是!」陆诏年大声道,而后又小心翼翼要陆闻恺低下头来,伏在他耳畔道,「我在联繫同心结……」
陆诏年说,麦修老爷告诉她,在西方,鞋系在一起就代表「永结同心」。所以等大哥与大嫂敬酒之前,她要偷偷把他们的鞋子绑在一起。
「你愿不愿意帮我?」
陆闻恺琢磨这话怎么都像骗小孩的,可看陆诏年眨巴大眼睛一脸憧憬,便含糊地应下了。
待宴席开始,侍应生将一个三层高的奶油裱花蛋糕抬出来。陆诏年在陆闻恺掩护下,钻进了主桌底下。
陆诏年不知新郎新娘一起切蛋糕只是象征性的,刚解开大哥的鞋带,仪式就结束了,大哥与大嫂都挪开了脚步。
陆诏年探出手去,不小心让大嫂看到,吓了她好一跳。
「好哇,你们……」大哥朗声大笑,将陆诏年一把抱起来。
「想吃吧?那第一块蛋糕给你了。」
陆诏年捧着大哥给的一块蛋糕往旁边挪,纱裙勾到桌角,不慎跌撞在陆闻恺身上。
蛋糕被抛出一个弧度,他们一同摔到。
有人惊呼,有人鬨笑。
「你是大孩子了,不能再那么淘气了,知道吗?」
没几天,ᴶˢᴳᴮᴮ学校开学了,夫人亲自为陆诏年换上了中学制服。
中学分男女部,女中与男中隔着好几条街,陆闻恺与陆诏年的学校比之前离得更远了,但陆闻恺仍然负责接送陆诏年。
陆诏年第一天带着一袋进口糖果去学校,赚足人气,可也有同学不愿拿她的糖果,更嗤之以鼻。
「为什么?」陆诏年缠着别人追问。
「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拿你的好处?」
「哪里平白无故,我们不是同学吗?何况这只是糖果呀……」
「只是?如果你觉得你人人都吃得起这糖果,也不会拿它讨好大家了。」
说这话的同学叫陈意映。
陈意映对陆诏年第一印象是奇怪,很快,就变成了讨厌。
陆诏年洋洋得意、目中无人,而她身边每个人都是帮凶。
那天,陆诏年因为上课打瞌睡,放学后被老师留下来,陈意映放学离开,在校门口碰见接送陆诏年的兄长。
陆闻恺主动搭话:「同学你好。」
陈意映淡淡看过去,攥紧了帆布包的背带。
陆闻恺道:「你和陆诏年一个班吧?我是陆诏年的哥哥,请问陆诏年放学了吗?」
「你好,」陈意映看着陆闻恺浅浅的笑容,莫名有点磕绊,「陆诏年被老师留下来了。」
「怎么回事?」陆闻恺一下有点紧张。
「她打瞌睡,老师让她到教室外边罚站,她还偷偷吃糖……」
沉默了好片刻,陆闻恺道:「好的……老师请家长了吗?」
「应该没有。」陈意映想了想道,「你要进去接她吗?我和舍监说一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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