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瞳孔微缩,连带着手指都有些颤抖起来,道:「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陆庭之道:「是谢少保被杀前交给臣的。他曾叮嘱臣, 不到万不得已时, 不可拿出来示人。」
「为何?」陛下的声音有些哑然。
陆庭之道:「因为谢少保说,陛下已发动夺门之变,若不杀他,此举无名。若他拿出这圣旨, 只怕……」
「他是怕朕, 坐不稳这江山吧?」
陛下红了眼眶, 道:「朕早知道……朕早该想到的……」
「陛下?」高潜轻声问道。
可陛下只是摆了摆手,像是突然之间老了十岁似的, 连眼神都沧桑了许多,他望着那圣旨,道:「相逢数载,朕不该,不该啊!」
陆庭之道:「后来,臣与襄王谈过此事,襄王说,景泰帝的确动过将皇位传给他的心思,可谢少保力劝景泰帝,说景泰帝的皇位是从陛下处来,当初也曾答应过孙太后会将皇位还给陛下,若他改立储君,只怕名不正言不顺,天下将乱。」
他说着,抬眸看向陛下,字字泣血,掷地有声,道:「若非杨敬等人挑唆陛下发动夺门之变,陛下本不必受世人非议,更不必……于万般无奈之下,杀谢少保!」
陛下只觉头晕目眩,他脚下一个趔趄,高潜赶忙上前扶住他,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噗!」
只见陛下生生呕出了一口血来。
众人一惊,赶忙命多宝去传太医,其余人则抬着陛下匆匆赶往干清宫了。
半个时辰之后,陛下才悠悠转醒。
皇后守在他身边,哭红了眼睛。
陛下抬起手来,擦了擦她眼角的泪,道:「别哭,别哭……」
皇后吸了吸鼻子,道:「臣妾不哭,臣妾还等着陛下身子好了,陪臣妾去赏花呢。」
陛下面色苍白,道:「朕大约是不成了。油尽灯枯,熬了这么多日子,也该到这种时候了。」
皇后道:「陛下不要说这样的话,太医们替陛下诊治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气急攻心罢了。」
陛下浅浅一笑,道:「若当真只是这样,你怎么会哭呢?朕的映婳,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皇后听得陛下唤她的闺名,只觉感慨万千,眼泪如帘子般顺着眼角滑下来,道:「若是可以选,臣妾倒宁愿一辈子做深闺妇人,与陛下一道,在深宫之中做一对恩爱夫妻,再不相疑。」
陛下道:「是啊。下辈子,下辈子朕一定陪你。」
他说着,转头看着四周,道:「菱歌那丫头怎么不在?」
皇后擦着眼泪,道:「陛下还说呢,陛下要将她押到宫正司去,她怎么敢来?」
陛下道:「让她进来吧,朕有话对她说。」
皇后点点头,道:「是。」
不多时候,菱歌便出现在了陛下面前。
陛下很认真地看着她,道:「像,真像。你的眼睛真像你父亲啊。」
菱歌微怔,转而行礼道:「臣女谢瑶,见过陛下。」
陛下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菱歌道:「臣女还活着,便不算委屈。可谢家那些亡魂,那些被谢家无辜牵累的人,却等着陛下还他们一个清白。」
陛下嘆了口气,道:「朕此生是无法为你父亲平反了,朕做不到的事,朕会交给太子去做的。」
他说着,又看向她,道:「恨朕吗?」
菱歌的眼眸微微闪烁着,道:「恨,也不恨。」
陛下道:「怎么说?」
「臣女恨陛下受人蒙蔽,害得忠臣惨死,却也感念陛下待这天下百姓的赤诚之心,陛下虽负了臣女的父亲,却没有负他的愿望。父亲这一生所愿,不过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罢了。」
陛下感慨道:「是啊……朕本来,可以和你父亲一同看这太平盛世的……」
他说着,又呕出一口血来。
菱歌不敢耽误,赶忙唤了皇后、太子等人进来。
陛下此时已奄奄一息,他强自握住皇后的手,道:「映婳,到底是朕做错了……太子,为谢玉景平反……杨敬,杀!霍时,杀!」
皇后哭着道:「陛下,您不要说了,再造杀孽,只怕不吉啊!」
陛下道:「朕此生造孽太多,后宫妃嫔、奴婢就不必从死了。」
言罢,他便断了气息,手重重地垂下来,再无生机。
皇后恸哭起来,太子、菱歌、高潜等人都跪了下来,重重叩拜。
夜半,霍初宁听到皇宫中响起的钟声,不觉一震。
她大声道:「兜兰,兜兰!」
兜兰匆匆推门进来,道:「娘娘,怎么了?」
霍初宁道:「方才是什么声音?陛下驾崩了,是不是?」
兜兰道:「似是有些声音,奴婢方才睡着了,没有听到。」
霍初宁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朝外看着,突然嗤嗤一笑,道:「他死了,我闻得到死亡的味道。」
兜兰道:「娘娘,您对陛下做什么了?」
霍初宁道:「本宫能做什么?本宫不过是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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