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难以招架的问题,被黑公爵用平淡语气抛出来。
晏明灼思考片刻,早有准备。
「也许他知晓我的名字,是因为我还有那么一点名气吧。」
「是因为你的画吗?」黑公爵用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靠椅扶手,冷肃神情渐渐被倦怠所取代。
「差不多,但是我的正经画作,几乎都属于私人收藏的范畴,我想她不可能有机会见到。」
黑公爵脸色开始微变。
他似乎联想到某些不得了的东西——
晏明灼用指尖揉了揉下巴,脸色微红:「其实我所画的风月画本子,在黑市里面还挺有名气,一画难求,儘管我是用匿名发表……」
「说不定,她是我的狂热书迷,所以之前看到我『遭遇危险』时,才会不分青红皂白打算带我离开。」
此刻还在给细节缝缝补补的他,浑然没想到和真实原因,真的撞了十之五六。
「打住!」
黑公爵不想再重复听这个糟心的理由,他郁闷地扭过头,把视线转向火苗跃动的壁火,被迫放弃继续探寻的念头。
晏明灼沉默了一小会。
「其实……我也有一个小问题。」
「既然,你真的拥有足以令生物死而復生的力量,为什么面对我时,你会选择放弃和退却?」
「很简单。」
说出这句话时,黑公爵的语气里,潜藏着淡淡的悲凉。
「当一个人类,当一个怪物,你更愿意选择哪一种道路?」
他没有等待晏明灼的回答,也无需晏明灼的真正回復,径直往下继续说:「死后復活的幽冥生物,灵智很低,就像你见过的骷髅守卫与古堡里的这些鬼仆,起初他们就像是现在一样,昏昏沉沉,不知日月。」
流淌在死灵的僵硬躯壳里的是腐臭发黑的凝固血液,生锈大脑里一片空白,思维缓慢。
黑公爵与死灵的情况有些类似,具体又有不同,具体有哪些不同,他不愿意详谈。
总之随着岁月的流逝,尤其是近段时间,他渐渐恢復了记忆,获得了灵性与智慧,身体也温热起来,变得更像是一个人类。
但更准确来说,他依旧是半人半鬼的怪物,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黑公爵的话,让晏明灼想起女异客的惊人言辞——
魔王投影。
魔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或者说,他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生物?
为何晏明灼此前从未听说过类似传闻?
许多疑问充溢着他的大脑。
无论如何,他暂时只能先向前走,先要破解副本的诅咒,从这里回到原来的世界,再做其他打算。
在漫无目的的随意閒聊中,与长时间无言以对,只是静静陪伴着彼此的静谧相处中,一天渐渐进入尾声。
实际上,在永无白昼的夜幕笼罩下,白天与黑夜压根没有太大区别。
对于人类是如此,对于极少需要睡眠的怪物更是如此。
「夜晚你会想念我吗?」
在地牢大门前告别,晏明灼独自走下台阶,又转回头,依依不舍地凝望着几步之遥的黑公爵。
他浅浅的笑容里,掺杂着暧昧不定的模糊光晕:「也许,我会在梦里见到你。」
阶下囚与心上人③
「我不会做梦。」无梦的怪物像是输了一局,不甘心地低下头,随即做出承诺,「但我会想你的。」
今夜,黑公爵原本想去补上未完成的巡视领地职责,现在却变了主意。
他决定回到房间里,早点结束洗漱,独自躺在宽敞而冰冷的大床上,闭眼强迫自己入睡。
「晚安。」黑公爵想对晏明灼说祝他有个好梦。
他站在原地,吭哧好几秒,什么都没说出来。
晏明灼主动道:「有你的祝福,我一定会有个美梦的。」
紧绷肩膀慢慢鬆懈下去,黑公爵抬手按住被黑袍覆住的脖颈左侧,指尖抚摸几下,波动剧烈的陌生情绪被熟悉的小动作安抚下去,渐渐转化为眼角沾染上的会心笑意。
他放下手,沉吟思索良久,最终却对等待他回应的晏明灼憋出一句:「……我知道了。」
紧接着就陷入沉默,和对面的晏明灼大眼瞪小眼。
一下子终结了刚挑起的话头!
好在白天时,晏明灼已经习惯聊天时常常陷入沉默的情形。
比起言语上的轻微交流障碍,不擅长圆滑用词的怪物显然更喜欢用行动来直率表达心情。
「晚安。」银眸青年微笑着点点头。
在黑公爵抬起的靠近脚步彻底落下前,他径直转身,走下长长阶梯,向古堡地下阴暗湿冷的地牢走去,将欲言又止的怪物留在原地。
晏明灼不是没有看见黑公爵几欲挽留的举动。
但搬出地牢,需要一个更合适的契机。
一个,能在行动上证实他愿意主动留下来,进一步提高双向信任度的契机。
比起第一天的事故连连。
之后几天晏明灼与黑公爵的相处生活平静无风,相处得颇为愉快。
最初晏明灼打算来夜之国旅游前,犹豫过是否要僱佣本地人充当导游,一同进入古老破败的城郊庄园,为他更详细地介绍此地。
他委託猫头鹰酒馆老闆娘在城市中心的公告栏上贴了告示,报酬相当优厚,整整一周过去,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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