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挡住他,扶着瘸腿少年的肩膀:“孩子,告诉我,你和此事有没有关係。”
温旻咬牙切齿:“抓住他,吊在月白楼上。不出三天必有动静。”
瘸腿少年看了看沈知行,又看看他身后的温旻:“我只是受人之託来送东西。发生这一出,着实不知为何。”
温旻冷笑:“他用的是拆招手。”
拆招手,孤山派最基础的训练功夫。山中小孩子练功打底,先从拆招手和千斤马开始。少年因为腿瘸,明显没练过千斤马。但反手叼腕子的一招,扎扎实实拆招手,如假包换。
沈知行凝住眉,居然有些惊喜。扶住瘸腿少年肩膀,做了很多准备,颤抖着嘴唇,吐出不敢轻易发出的两个音:“他……顾——白,是你什么人?”
少年摇头:“那柄剑是我爹亲手铸的。”
两句对话,千迴百转。沈知行几乎要站不稳了,追问:“令尊是?”
“金泰。”
南海魔杰铸手金泰,金家堡的主人。江湖前三铸造师。每为人铸一件兵器,便请对方教自己一招基础本事,以资纪念。瘸腿少年师从何处,似已迎刃而解。
金泰一生,亲手所铸名剑不超过十把,其中一把,在孤山派昔日弟子顾白手里。
“那你是?”
“我叫金不戮。”少年知他不会满足,继而又说,“当年这柄剑断为两截,顾大侠本想熔掉。但普通剑师熔不了金家的剑,所以把剑送到我家。我爹觉得他和此剑缘分未了,劝他修剑重补,但顾大侠说,‘断了就断了,还续他做什么’。我爹见他表面坚决,其实内心犹疑,因此留剑在家,劝他想通再来。前阵子突然收到信,是顾大侠送来。信上说,剑不必熔了,他已放下;但有个人更需要,拜託我们今日到此送剑。”
“为何让你小小年纪来送剑?”这小孩子恐怕还没有剑大。
金不戮顿了顿: “我爹说,这是我的缘分。这柄断剑,最好由一个和它素未蒙面的人来送,想要斩断的,才能真的断。”
“那,他……本人呢?”
金不戮知道沈知行问的是顾白。看进他眸子里,最后,缓缓摇头。
不知道?不出面?不见人?
都已不重要。要想斩断的,才能真的断。如今连断剑也已沉湖底,一切如烟飘过,徒留余味,不着痕迹。
到最后,沈知行站直身体,轻轻笑起来。一如既往,万事不屑:“唉,真是没办法吶。”
在听到“顾白”二字之后,简易遥早已站起身。此时立在沈知行身后,声音已罩了冰雪:“回去吧。”
沈知行依旧一笑:“先带孩子们回去。不戮有伤,烦请找人帮忙医治——旻儿,你会照顾不戮,对不对?”
温旻心里一沉。师父知他对金不戮有成见。若託付别人,他还能去捣乱。现在託付给他,别说捣乱,就算有人来捣乱,他也不得不挺身而出来保护。
表面不羁,实则太懂自己。
简易遥面沉似水: “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西湖美景悦目怡人,我……”我要留下来观景。沈知行在心里如是说。
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整个人也如山石崩塌,轰然倒地。
温旻惊呼,金不戮也上前欲扶。简易遥目光如刀,吓得两个少年站在原地。而他已扶着沈知行飘至墙边,一副隔绝天下的阵仗。
摸摸脉门,又探探胸口,这才鬆了口气。
金不戮问:“受内伤了么?”
温旻不屑:“那几条杂鱼,能让我师父受内伤?——宗主,我师父……”
简易遥声音里带着无奈:“让他以后少喝点酒。”
经年累月,酒已摧毁了他的身体。运功搏斗,还可应对。心思翻涌,却损了气血,伤了筋脉。
沈知行,是伤心到吐了血。吐的不只是血,是压抑了十多年的心。
简易遥眼线密布天下,心思深如黑渊,对沈知行的内心如明镜洞见。有些恨恨,声音却不露痕迹:“来人,备车。”
哗啦啦,躲在暗处的魔宗弟子顿时跪了三名,一名躬身退下备车,另外两名协助宗主抬人。
沈知行挣扎,简易遥呵斥:“你还在这里等什么!”
温旻急忙走上前,握住沈知行的手:“师父,徒儿留下找剑。”他知道,师父不走,不是为景,是为了连命都可以舍弃的那柄断剑。
沈知行在慎重思考这个建议。
简易遥也在审视他。
温旻一如不知,继续建议:“剑是为了救徒儿落下的,也只有徒儿知其可能的位置。留两名水性好的弟子,日头正盛时下水寻找,一定还可以找到。”
此时在宗主面前表达寻找这件东西似乎并不明智。但宗主对师父情谊非常,温旻不介意用一点点不明智,来凸显自己对师父的忠心和关怀,以及对师父内心的了解。
金不戮不明所以,也上前道:“我也可以帮忙。毕竟,我了解金性。”
钢铁属金。在水流中如何沉降,如何顺水漂走,金泰传人的确可能更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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