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后娘娘,」沈竹朗声应答,「这事要从八月说起,民女从不周山打倒一头野猪,天色也不早了,扛着野猪下山,距离民女住处还有座山要翻呢,一路上耽搁不得。
民女来到山脚,沿着河流继续往剩下的一座凤溪山走去,途中见到一个衣不蔽体,奄奄一息的男子,我心生怜悯救了他,可他醒来后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姓名,家住何方,哪里人士。无法,民女只能暂时让他住在家中......」
沈竹当着天下最尊贵的两人面前,撒谎没眨一下眼,说话没磕巴一下。
其实她省略模糊了很多细节,譬如她的确是打完猎,回家途中见到了衣衫破烂成一缕缕黏在身上的狗剩子,伤口泡得发白髮胀,绽开。
但是那时太阳已经徐徐落山,距离房舍还有一座山要翻越,她身上还背着血淋淋散发血腥香的野猪,哪能耽搁,她压根没閒工夫救人。
瞥了两眼,漠然别过脸,脚步偏离笔直的路线,开始向外转移,儘量远离这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她背着野猪埋头赶路,嘴上嘟囔:「我今日给蚂蚁让路了。」
猎人杀业重,祖辈传下规矩,必须日行一善。
她今日已完成一善的任务,无需再去行善了。
然后她走了有一刻钟后,忽然听见身后有轻重的声音传来。
转身去看,河边躺着昏迷不醒的人歪着身体,半弯着腰费力朝她走来,脚步趔趄。
沈竹默默看着不人不鬼,以诡异地姿态尾随她,无声沉默良久,直到他已走到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
她无奈地抬头看着已变得灰败,没了明艷光亮的天空,长嘆一口气,「苍天在上,这是让我今日行两善的意思吗?」
老天暗了一分,她眨眨眼,低下头,抬了抬背上的野猪,「好吧,俗话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了这个人可要抵消我半年的行善哦。」
她埋怨的嘀咕:「深山里行善真的不容易,天天眯着个眼罩地上的蚂蚁。算了,就救他吧,接下来半年就不用眯着眼睛了。」
那人已经走近,站在她一步之远的地方,摇摇欲坠。
她看着他满是砂石脏兮兮的头髮说,「你算是命大,我救你了。带着你肯定走不出这深山,你先被狼叼走了。我们今夜歇在这里吧。」
她将背上野猪丢到地上,轰隆一声,石头被震起一尺高,又纷纷落下,发出哗啦啦敲击声。
沈竹也不理他,动作利索地收集过夜的柴火,和取暖的宽大树叶。
赶在天彻底暗下来前,沈竹收集了足够的木柴,钻木取火点燃熊熊篝火。
铺上三四层一人长一肩宽的长树叶,拎着男子坐好,确认还在出气后,就去割野猪肉烤来吃,这便是今夜的食物。
她也不管这个男子还有没有力气嚼肉,没力气代表他命数已定。
不过烤肉递到他手里时,倒是立即握住了,缓缓举起来放嘴里,咬不动就磨成絮,吞下去。
吃完饭,男子裹着宽叶子盘坐在地,头沉沉坠下。
沈竹睡不了,她得看着火不能灭,警惕周围随时会来与她争抢野猪尸体的野狼。
熬了一宿,天终于从深黑转为墨蓝,又转为灰青。
篝火也只剩下欲灭不灭的火星,散发着余热。
沈竹站起来,吸口气将野猪尸体抗在肩上,踢了一脚,石头砸在昏迷男子身前,「喂,还活着吗?要赶路了,翻座山就能带你去看郎中。」
她昨夜吃完烤肉,用两根腕粗的木棍做框架,中间铺陈昨夜她裹身的宽叶,树藤一圈圈缠绕固定叶子和木棍。
如此一个简陋但结实的拖行担架就做好了。
沈竹清楚这个男子撑不过翻山越岭,于是做了这个担架,这已是她救人尽的最大的努力。
中途死去,她也会送佛送到西,挖个坑埋了。
这人的求生意志非常的强烈,直到沈竹背着野猪走到集市,送到医馆里,郎中都说再晚一刻,人就死了。
沈竹笑了笑,她不信,再晚一个时辰他还会苟延残喘着。
郎中给他治疗,沈竹则在集市上随便找块空地,从腰间拿出杀猪刀,庖丁解猪起来。
到晚上,一头野猪全部卖完。
回家前她去了趟医馆,留下药钱走了。
三天后她带着三隻野鸡,两隻野鹅来到集市上叫卖。
郎中终于等到她,匆匆跑来告诉她,那个男子醒了,但是脑子似乎傻了,一问三不知。
第36章 活着
「令王傻了?」孟楚瑶惊愕地微微前倾, 问沈竹。
「狗剩子.......令王未傻,他只是将过去种种全部遗忘,不知姓甚名谁, 不知家住何方。」沈竹赶忙解释。
孟楚瑶鬆懈紧绷的上身,舒口气:「上天保佑令王, 幸好活了下来。」其实不然,她只是惋惜这么高摔下来, 怎么没摔死, 反而奇蹟般活下。
但是外人面前,表面担心的样子还是需要假扮。
季凛云自知道兄长还活着并忆起所有, 此女还说兄长要杀皇上,那便是奔着来杀他,将他赶离楚瑶身边。
他的身体变成了沼泽, 心一点点无所依傍地陷进去。他很想立即逼问沈竹, 兄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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