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给宫先生做饭?」
也许是觉得说得多了,孙微言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转了话题。
后来说了什么,颜星耀不记得了。
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个人比他想像中的还要霸道跋扈,都那么有钱了,多雇一个人会死吗?非抓着一个人薅。就这种老闆,发到网上肯定会被骂死。
这还是助理吗?简直是老妈子。
然而孙微言浑然不觉,好像还有点乐在其中。
颜星耀气不过,大骂宫笑尘没人性,孙微言更紧张了,急得满头是汗,一个劲地说都是误会,「宫先生是个好人,他会变成是因为……」
好嘛,他又开始说宫笑尘的童年有多么不幸。
颜星耀甚至怀疑孙微言是不是被那个人下降头。
有了前车之鑑,颜星耀也懒得和孙微言多说,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向前,拐进一家店。
那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冷白的灯光宛如矗立在海边的灯塔,左边一团模糊的暖黄,是烤鸡翅、煮玉米、关东煮给出的暗示。
「喂,等等我。」孙微言快步跟过去,关了一半的玻璃门自动打开,随之而来的还有店员的问候。
「你好。」孙微言应了一声,眼睛却往里面瞟。
一眼没看到,只好继续往里,跨过几个货架,颜星耀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真是来买东西的,或者说是「进货」,也不怎么挑,抓起一包就往怀里放,从左往右,从上到下,货架上,各种货品琳琅满目,颜星耀雨露均沾,一样拿了一个。
是夹心饼干。
有一种多拿了几个,孙微言定睛一看,心里空了一下,那是草莓味的夹心饼干。
「你……」孙微言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神情复杂。
他为什么要买这个?
孙微言立刻有了答案,但又不敢确定。
颜星耀挑好饼干,转去收银台结帐,他没拿手提篮,就这么满满当当地抱了满怀,再像开闸泄洪似的把它们堆在收银台上。
收银员没见过这种阵仗,看了一眼戴着口罩的颜星耀,惊疑不定:「全都要吗?」
「全都要。」
听声音有点熟悉,收银员禁不住多看了两眼,露在口罩外的眉眼也有点像,但那个人应该不会来这家小小的便利店,还买这么多饼干。
结帐费了一点时间,东西太多,收银员怕出错,又核查了两遍,最后装了两个大袋子。
颜星耀提上袋子往外走,孙微言应该帮忙的,但他像躲避什么似的,隻字未提。
最后还是没有躲开,出了店门,颜星耀把袋子交给孙微言,说:「替我告诉那个小朋友,坚持一下,总有一天会有吃不完的夹心饼干。」
孙微言一下子湿了眼眶。
颜星耀还是那样笑,悠閒自在,仿佛事事都不放在心上。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把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
孙微言苦笑,原来颜星耀真的猜到了,他所说的那个人并不是宫笑尘,其实就是他自己。
他编了那么多故事,没一个打动他的,就这个从记忆深处掏出来的真事闯进了颜星耀的心里。
那是在小学的时候,因为家庭条件比较差,孙微言从没吃过零食,更别说夹心饼干。
有一次,他看到同学在吃,羡慕得不行,他没有对颜星耀说的是,同学曾邀请他一起吃。
「给你。」男生大方道。
孙微言纠结了一下,尊严告诉他,他应该拒绝,不断涌出的口水告诉他,同学都这么说了,还是不要拒绝对方的好意。
最后,馋虫战胜了尊严,孙微言伸出手。
男生并没有给他饼干,而是把漏在手上的饼干渣倒在孙微言的手上,接着恶劣一笑,说:「吃吧。」
孙微言愣住了。
「哈哈哈……」包括那个男生在内,在场的同学们笑作一团。
有人骂他不要脸:「别人给你你就要?人家就是客气一下,懂不懂?」
还有人说他是「叫花子」「要饭的」。
孙微言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在羞红了脸的同时,拍了拍手。
这件事并没有到此结束,很快,他就后悔了,哪怕是渣子,尝一口也好啊,可是他怕同学笑话,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偷偷跑过去,像老鼠一样捡一点放进嘴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忘了饼干的味道,但那种狼狈始终像一场烧不尽的野火,即便他变得再强,也会空降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反覆磋磨。
他故意把故事说了一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以为这样就能和自己没关係,结果还是被颜星耀看穿了。
他就说嘛。
这个故事放在他的身上合情合理,套在宫笑尘那里却漏洞百出。
外国人怎么说汉语?
贵族学校的学生也吃饼干?
颜星耀是个聪明人,任何一个微小的纰漏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可是在这个故事上,他什么都没说。
孙微言想起高三那年,他立志要当演员,目标是北京的学校。
当他得知家里没钱给他做校考的路费时,他哭了。
同学们见他哭了,一下子围上来,关切地问他发生了什么。
孙微言爱面子,咧嘴一笑,说自己在练哭戏。
然后大言不惭地自夸:「我是不是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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