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禾等祁柏心绪平復,拉着他打算先去清辉殿带几件换洗衣物。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两件利落劲装就足够,但祁柏的衣服总是层层迭迭的,十分繁复讲究,担心衣服会成为他的累赘,遂禾打算帮他挑两件简单点的。
沿着石板路走,迎面却撞上两道人影,正是陆青和喻随声。
遂禾神色不变,拉着祁柏的手迎面走上去。
陆青的视线从祁柏身上扫过,见他仍旧是从前冷淡出尘的剑尊模样,并没有什么被磋磨打压的痕迹,才微微放心。
他担心祁柏过得不好,毕竟上灵界曾出现过的几个师徒恋,都是做师父的被徒弟搞得境遇悽惨,加上遂禾看似和善,实则手段狠辣,陆青害怕有朝一日祁柏又死在遂禾剑下,一直放不下心。
他的担心也不算无缘无故,毕竟祁柏从回到妖族开始,从没有踏出清辉殿一步,倘若他再见不到祁柏,他真的要怀疑遂禾把剑尊囚禁了。
陆青打量祁柏时,遂禾也在打量陆青。
那日她从风麒口中得知陆青闭门谢客,谁也不见时,就知道他仍旧没有从陆办死去的悲痛中缓过来。
他身形消瘦,沉默寡言,冷沉无光的眼睛透露出被岁月欺凌的痕迹。
遂禾神色从容,望着他,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倒是祁柏目露担忧,长眉不自觉蹙起,「陆青,你怎么来了,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陆青轻轻摇头,「多谢剑尊关心,我今日是特意来见遂禾的……我有一事相求。」
遂禾一言不发,面带思量,像是在权衡利弊。
陆青抬起头,颇为郑重的拱手作揖,「我想同你们一起去正清宗。」
「不行,太危险了。」
先拒绝的是祁柏。
他下意识攥紧遂禾的手,手心冒出些许汗渍,「留在妖族是最安全的。」
陆青抿起唇,执拗看向遂禾。
「师尊说的对,而且你太容易情绪用事,一个没控制住,到时候没有人能护住你。」遂禾说。
陆青脸色抽搐一瞬,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说:「生死有命,你们不需要为我的生死负责,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至少,我想亲眼看见沈域被碎尸万段。」
遂禾侧头看祁柏,陆青去与不去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差别,但陆青是祁柏少有在意之人,如果祁柏不愿意,她便是用锁链把人绑了,也不会给他跟过去的机会。
她见祁柏额头的青筋凸起,拒绝之意显而易见,便说:「此事不是儿戏,保险起见,和我同行的修者也只有寥寥几个,不可控因素诸如沈非书,都被我关押起来,还请师兄不要让我师尊为难。」
陆青眼眶泛起赤红,他坚定地摇头,「让我去吧,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现在也有合体的修为,遇事完全可以自保,就算真死了也是我的命数。」
遂禾无动于衷地打量着他。
陆青肩膀微耸,双膝一软,倏然跪在地上,他大概知道从遂禾这里下功夫没用,转而看向祁柏。
他重重向他叩首,语气卑微:「剑尊……儘管知道我自己不配,但我心里一直当您是我半个师父,求您成全我吧,我堂弟的仇,我师父的仇,我不能坐视不管。」
陆青言辞恳切,既是请求,也是隐晦的威逼。
祁柏如何看不出他在逼自己,他难得对他冷下脸,面无表情地问:「你执意逼我?」
「求剑尊成全。」陆青仍旧脑门贴地。
祁柏没说话,鬆开遂禾的手,率先一步,头也不回的走了,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中的怒意。
遂禾等他走远,才嘆了口气,「师兄,你何苦逼他呢,此去生死未知,师兄话说到这个地步,执意相陪,我也不会阻拦。」
陆青抬起头,眼眶红肿,哑声说:「多谢。」
遂禾这才慢慢看向他身侧的喻随声,双手抱胸,挑眉说:「你跟着陆青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经历上次的事情,喻随声面对遂禾仍有些拘谨,他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难看,「你分明知道,何必打趣我。」
遂禾盯着他,没有接话。
喻随声苦笑起来,「我和陆青是一样的心思,沈域是我的仇敌,祸事终究是我闯下来的,我想,你或许愿意成全我,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是将功补过,还是联合天道继续来祸害我?」遂禾轻笑。
「……不会了,经历上次失败,天道已经断开和我的联繫,我在天道眼里已经是颗废棋,何况冷静下来才想明白,天道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履行诺言,让我的族人復活。」喻随声低低说。
「我想,你一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有些事情,也只有我愿意豁出性命去做。」喻随声补充道。
「老族长倒是比先前聪明了一些。」遂禾拍了拍手,脸上露出讚赏。
很快她又收敛神情,冷肃说:「你身上的鲛人血本身就是祸患,你想要去正清宗,需要舍弃什么,我想,应当不用我提醒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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