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带着几分犹豫，转身跟上。
......
出了医院大门，两人一路无言，没有讨论吃什么，也没有讨论去哪里，就这么沿着街道不缓不慢地压着马路。
沉默，似乎是心照不宣的产物。
一个在整理思绪，一个在等待对方开口。
落日残阳的最后一抹赤色收尽，街灯逐一点亮，景黎不由自主地仰视着天边的鱼眼，蛋黄似的目珠眨眼间被替换成了皎玉团。
如果这里是不存在的......如果我不属于这里......
那，她呢？
他们呢？
犹疑冒头的瞬间，隐隐钝痛再次钻进了脑袋。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害怕在她面前露出破绽。
既已做了决定，那这场戏，总要唱好才是...
沈熹微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变化，有些急促，更多的是小心翼翼。
她分辨得出，这是压抑情绪所致。
垂下眼帘，余光淡淡掠过他稍显沉重的侧颜，心底大致有了思量。
「诊断结果，与赵医生说的一样对吗？」
是问句，但是平静陈述，只不过有着几分淡淡失落，和不得不接受的无奈。
景黎顿住脚步，表情有一瞬的微凝，他没有看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流转，只怕泄露了眸底的挣扎。
「嗯...大体上是一致的。」
事实上，当他拿着病例找到李博士时，对方立即便认出了患者是魏满。
赵医生是个负责的好医生，魏满的情况虽然很不理想，但她并没有一开始就放弃，而是求助了圈内的几位同僚，李博士等人，早便看过了魏满的病例，目前这个结论，是他们的会诊结果，即便强行做手术，成功机率不足 5%...
景黎顺了顺气息，「但没关係，这只是鲸城的医生诊断而已，李博士也说了，我们可以去海外试试，也许会有别的办法。我已经让凉凉帮忙联繫了一些，再等等看回復，有了合适的，我...」
他蓦地顿了下，立即改口道，「你就带着魏小十过去...总之，咱们别丧气，会有办法的！」
沈熹微侧目看去，短暂的凝视着他，心底升起阵阵疑惑，不止是这句话的忽然改口，还有他儘量让自己表现得轻鬆的语气。
为什么？如今的状况，他们谁也不需要刻意压抑的。
「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的敏锐让他的心臟倏然紧缩了下。
景黎转头迎向她的视线，抬眼的瞬间隐去了慌乱，换上本来的懵懂。
「嗯？什么什么事？」
沈熹微细细打量着他的神情，掂量着是否只是自己想多了。
景黎不自觉地摸摸下巴，又捋捋头髮，随即赧然开口：「时间太赶了，没来得及洗头髮...但我洗脸了！鬍子我看没长多少，就没刮...」
「别转移话题，」沈熹微眉头一皱，表情严肃，「真的没事？」
景黎忽而耷拉下狗狗眼，嘴角也弯成委屈的弧度。
「有...」他瞟着对方，双手捂着胃，「我实在是太饿了，咱能不能吃完饭再散步啊？」
沈熹微愣了下，随即瞥见他眼底的淡淡青灰，还有眉宇间的疲惫，无奈嘆了口气，「走吧。」
说罢，抬脚往前走。
景黎扯了扯嘴角，心底暗自鬆口气，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眸中聚起层层云雾。
......
......
「不是，为什么呀？」
李昂绕着茶几溜了一圈，再回到景黎面前，仍是困惑不解，「我不明白，咱现在拿到声纹密钥交给监管局，那都算头功一件，你也能顺势讨女侠欢心，结果你现在说什么？不交出去？你怕不是被吴涯子洗脑了吧？」
的确，如李昂所说，事情是超出预期的顺利，景黎也没想到吴涯子真的能把密钥留给他，毕竟他在昏迷前的一秒，看到的还是对方异常冷漠的神情。
被洗脑？
景黎现在倒是希望自己只是被 CPU 而已，那一切都可以用『他疯了』来解释。
他虽然不明白唐守德和吴涯子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但却能够理解他们的反常，因为自己也正在经历着同样的反常。
那个梦境，和那些不属于他记忆的碎片画面，统统让他惶恐。
比起光怪陆离的刺激，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件事更让他难以接受。
他不希望他的存在是异类，他更不希望他身边的人是原本不存在的存在...
景黎一下下扣着指甲，面对李昂的质问，他没办法回答。
半晌，他慢慢抬头，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着：「我、我现在还不能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得先确认一些事情...我、真的只有确认了，才能...总之，凉凉，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李昂被他眼底的挣扎晃得怔愣住，嘴巴开了又合，满腹疑问无处寻解。
......
寂然良久，李昂长吁一口气，甩手坐在地板上，妥协道：「行吧行吧，老子真是上辈子这辈子都欠你的！但事先声明，我只能儘量，不敢保证一定成，要是折里了，咱俩一对一双等死吧！」
「凉凉...」沙发上的景黎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暖流，双眼晃动着盈盈水光，一个飞身扑向李昂，激动得哽咽，「凉凉！我一辈子对你好！」
「我去！咳咳——」
李昂让傻狗吓了一跳，想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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