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兄妹两个的模样,她摇头轻笑:「替我向子婴道谢,也要嘱咐他当心。」
「阿母放心,一定带到。」阴嫚拍胸脯保证,「我跟阿兄就先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们来接你!」
「知道了,快去回去吧,别让子婴等急了。」她挥挥手目送着兄妹两个离开。
落在西山的红霞渐渐被黑夜吞没,最终在西边留下一条橘蓝互相侵染的线条。夏虫们躲在灌木中唱起了夏日讚歌,湖中的游鱼在皎洁的月光下翩翩起舞。小船上的渔灯投射出一片暖色,清风徐来,莲花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身心舒畅。
「你倒是悠閒自在。」嬴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江宁转过头果然见到了一袭轻便装扮的嬴政,身后不见随侍,一猜便知道他是偷偷来的。她打趣道:「陛下这是第二次偷偷跑到我这长安宫了。」
「不许?」
「哪敢啊。陛下能来,是我三生有幸。」
嬴政看了她一眼后,踏进小舟拿起船桨划到了湖中心。只是夜风寒凉,冷不丁吸入肺部,让本就未愈的嬴政又咳嗽了起来。
「陛下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你这样我怎么放得下心。」江宁打开了身侧的食盒,「喝一碗枇杷银耳汤吧。」
嬴政放下船桨,伸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汤:「论心态还真是无人比得上你。」
「这是我的一大优点嘛。」江宁的目光却落在嬴政身上不曾离开。
「你一直看我怎么什么?」嬴政疑惑道。
「想要记住陛下啊,万一今天是最后一面呢。」
「你现在才知道怕?」嬴政淡淡道,「藏着吕不韦书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我当时只是想着要留下一本传世之作罢了,而且我那个时候还以为自己在这个岁数会在某个大宅子里混吃等死呢。」江宁双手托腮,「谁知道最后会变成这副样子——」
嬴政没有挑起:「所以怪我了?」
「怎么会!」江宁连忙否认,「说到底一切都是命运使然罢了。」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很喜欢这个命运。」
「被世家宗亲围剿,朝不保夕的命运?」嬴政斜眼看向她。
江宁纠正:「是能跟陛下在一起的命运。」
她眺望远处的浮光跃金,语气轻柔道:「我虽然取名为宁,其实总是无法感到宁静,孤独不安时常笼罩着我,让我没有办法得到安宁。但是自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后,一路漂泊时时战栗的魂灵才终于安稳地沉睡。我很珍惜能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
嬴政放下了碗,说起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甘氏对赋税一案提出了疑义,你怎么看?」
「无中生有之言,陛下断不能听取!」江宁转过头看向嬴政笑了一下,「其实在孩子们铤而走险地来见我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的境遇不容乐观。是吕氏带着我同他们的『往来信件』来了?」
「嗯。」
「看来这个圈套已经准备多时了,」江宁嘆了口气,与吕氏往来的信件彻底坐实了她是「吕氏一党」的人,「环环相扣,天衣无缝,我看是我这次真地跑不掉了。」
「你还有机会走开。」
「我不要。」她否定得干脆,「我不要陛下做违心的决定,也不愿意这样苟且偷生!」
嬴政望着她久久不语,可一双眼眸中却又千言万语。
「别露出这副表情嘛,陛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承担选择之后应有的代价。」她伸出手伏在嬴政的手上,语气轻鬆,「其实我一直在思考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经过时间的洗礼,我隐约间感到了答案。」
「也许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替普通人发出声音,让你们听到他们的声音。作为一个后世之人,我总要为他们,为你们做些什么。也许我会因此而死,但是——」江宁看向嬴政,目光坚定,「不鸣而活,吾宁死!」
「你有想过其他人该如何吗?」
江宁的心头沉甸甸的,好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但她还是说道:「人生在世总要先做了自己之后,才会有成为谁的谁一说,否则他连一个完整的人都不算。一个残缺的人又怎么能回赠出一段完整的感情呢?」
「就像陛下一直朝着古往今来第一人的目标前进,我也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让更多人能够安居乐业。一路上难免会有令人难过的事情发生,但我们并不会因此而放弃自己的理想。我想陛下会很明白我的心情吧?」她望向身旁的人。
「……我自然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嬴政长舒一口气,回望着她,「你与你所说的君子并没有两样。」
江宁闻言一笑,语调明快:「不过陛下也不要过于杞人忧天,事情不到最后是看不到结果的。而且我相信即便到了最危险的情况,陛下也会保我一命的!」
「哦?为何如此肯定?」
「陛下要是真不想管我早把我丢进牢里了,才不会把我放在熟悉的长安宫中,又让熟悉的人照顾我,还放岁安和岁欢来找我。」她露出狐狸似的笑容,「而且我猜百里长史也在暗处吧。」
自打春天那场刺杀时百里蓼及时出现,她便知道自己的身边有嬴政的人在暗中保护。如今自己岌岌可危免不了被宵小所害,嬴政在长安宫外的人手自然只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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