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迟默,你是不是骗我?」
闻迟默微微偏头,不明所以。
姜言一抱着手凉飕飕地问:「耳蜗,又能用了?」
闻迟默:「……」
其实姜言一来都来了,哪怕他骗她,她也不会现在就回去。
可看到她气呼呼转身的那一刻,闻迟默心下仍旧没来由地一空。
「没骗。」他拉住姜言一的手,掰着她的肩将她转回来,「没骗你。」他重复。
「耳蜗只能坚持半天。」他倾低了身子向她解释,「助听器,戴不了。」
说着,怕姜言一不信,偏过左耳向她证明。
助听设备最怕潮湿,他的助听器罢了工,耳蜗已经维修过一次,能用,但大部分时间都得放在干燥盒内。
今早有会才不得不戴。
「那你平时怎么办?」姜言一问。
「手机转译。」
「……」难怪项目进展困难,得亏闻迟默还能读唇,否则怕是日常交流都成问题。
想到这里,姜言一吐出一口浊气,说:「那你带我一起去吧。」
闻迟默一怔。
「抽空的时候刚好给你上课。」姜言一耳朵红红,不太自然地接了一句。
闻迟默眸光缱绻,颔首说好。
姜言一之前听孟潇说过,闻迟默现在的这个项目,是个交通资料库的搭建,由于项目运行条件比较苛刻,所以才下派了闻迟默过来。
姜言一一开始以为就是套说辞,好顺理成章地将闻迟默派遣过来。
她也以为项目推进困难,是由于闻迟默的耳蜗出现问题,导致双方沟通不顺,闻迟默这边又没有团队作为支持,以至项目卡壳。
谁知,刚到会场,还在寒暄阶段,就让她倍感「困难」,满脑子官司。
对方前来参会的领导,口音重得连几句常用客套话,她都听不明白!好在对方身边还有一位年轻的秘书陪同,那位的普通话要好些。
对于她的出现,对方自是好奇。
闻迟默如实告知,说她是自己的语训师,请对方不要介意。
姜言一顺着他的话自然地向对方表态——自己不会介入项目,且对项目上的所有内容都会保密。
对方又客气地说了几句场面话。
等人走后,姜言一用力一拽闻迟默的衣袖,踮脚附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问:「AI真的能给你翻译得出来?」
这普通话和方言有什么差别?
闻迟墨微不可见地一勾嘴角,摇头,「刘秘的话,勉强。」
刘秘的普通话姜言一听着也有些吃力,那对闻迟默而言,就绝不是「勉强」而已。
对于不熟悉的人,听障人士即便佩戴人工耳蜗,语言辨析能力也会相对弱上许多,需要一定时间适应。
再加上口音……
姜言一看着闻迟默屏幕上跳出的近似乱码的错别字,凉飕飕地夸讚,「闻总挺厉害啊,这样都坚持下来了。」
闻迟默莞尔:「那一会儿,能不能麻烦姜老师,做我的、翻译?」
姜言一一边傲娇地说他想得美,一边跟着他落座。
「得加钱。」她小声嘀咕。
一场会议4个小时,听得姜言一头昏脑胀,但也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东西。
婺里是个四线小城,交通设施不够完善,数据获取存在一定问题。数据清洗后,有效数据难以支撑模型搭建。且项目资金有限,对方又缺乏专业的对接人员,不光是前期,后期对于资料库的管理和维护也同样困难。
总而言之,哪里都是问题。
这个项目就像一块千疮百孔的布,要求闻迟默在有限的时间内补全。
闻迟默也并非没有团队,只是这个团队很新,是DV刚刚收购的某集团下的一众技术人员。
他们不习惯闻迟默这位听障上司的做事风格,又因走线上沟通,两厢磨合得磕磕绊绊,不少人在项目初期就提出离职,人员缺口很大。
好在闻迟默扛了下来,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前期整合,这个项目终于有了落地的希望。
但这也仅是给了闻迟默阶段性的喘息机会,后续形势依旧艰难。
白胜先这一步棋,一箭双鵰。
他既要闻迟默摆正自己的位置,看清自己的能力,认识到自己的残疾,吃足苦头,也要将项目稳妥吃下,与地方政府建立合作关係。
从会议室出来,姜言一心口前所未有的闷,平平扯着嘴角抿住唇。
仿佛处境艰难的不是闻迟默,而是她。
「姜老师?」
姜言一回神,衝来人提起公式化的笑意,「刘秘,有事吗?」
刘秘不怎么好意思地开口,「有些事想向您请教。」
刘秘简单阐明来意,他家亲戚的孩子一年前突发耳聋,刚好是学语言的关键期,听到姜言一是语训师,便想来问一问关于语言训练方面的事。
姜言一没法在短时间内向他详尽描述,便先给了一套较为基础的训练方法。
「刘秘,你加我一个微信吧。」姜言一道,「之后你把孩子的情况详细地发给我,我再看看怎么帮他。」
「好的好的,麻烦姜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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