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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一叶知秋,满院的木槿萧萧瑟瑟…

贵妃自听说了早朝的风波,一上午惴惴不安,右眼跳得厉害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催促丹文往宫门去迎人:「太子怎么还没来?」

「娘娘放心,太子殿下答应过来用午膳,想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丹文盛了碗贵妃素喜的羊肚菌子汤,体贴道:「娘娘早上便未吃,先喝口汤垫垫肚子。」

「丹文…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七上八下整日,终于忍不住宣之于口。

「娘娘安心…」

「太子殿下到!」

赵齐萧萧肃肃踏进永和宫,落叶卷在脚边,衬得他越发严厉冷峻…亲自将食盒交给丹文,拱手:「儿臣给母妃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贵妃看见食盒里的点心都是她最喜欢的,心里鬆了口气…

格外热情拉过赵齐,似要亲近又不自在:「连日周折,瘦了许多。」

自十年前那场刺杀后,皇上便命他迁入东宫自立门户,每年只循年节、生辰到永和宫请安,母子见面的次数一隻手都数得过来。

心里憋着话欲言又止,碰上丹文眼色,亲手盛了菌子汤:「快喝口汤暖暖。」

「谢母妃。」赵齐的手指落在瓷勺上,骨节分明更盛玉色一筹,慢条斯理搅着却不入口。

抬眸,琉璃似的瞳仁表面虚浮着一层笑意:「母妃忘了…儿臣食不得菌子。」

「瞧我这糊涂劲!」贵妃笑得尴尬,将汤碗从他手边拿开,又夹了样不出错的米糕到他盘子里。

从小他养在乳母和皇上身边的时间远远胜过在她身边,哪里留心在意过这些!

见他用得安稳,才缓缓道:「今日早朝的事…私冶兵器是死罪,可是误会了?」

「嗯。」

「那…那到底是谁,在栽赃构陷东宫?」

「栽赃构陷东宫也是死罪。」赵齐淡淡道。

「是…本宫正担心…」

赵齐每样小菜夹不过三巡,细嚼慢咽更是看不出什么喜恶,放下筷子看着她:「儿臣在九江府这些日子,母妃很是担心吧。」

「贵妃娘娘这些日子寝食难安,生怕殿下…」丹文添油加醋前来敲边鼓,对上他的眼神猛地住了嘴…

「不知十年前儿臣遇刺时,母妃是否一样的担忧?」赵齐轻笑一声,接过丹文说了一半的话:「生怕儿臣活着回来吧?」

贵妃的心陡然凉了,染着艷丽丹蔻的指甲扣紧了木椅的雕花里生生折了半截,木然道:「璟淮,你在说什么…」

「儿子不孝,又让母妃失望了。」赵齐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谈笑间锋芒毕露。

嘆气:「多年来刺杀不成,眼见父皇愈发年迈,母妃着急了?担心儿臣真的成了皇上?」

示意李德福将要溜出去的丹文扣下,像是自言自语…将顾思早前的话与十年来种种连成线:「二十年前,母妃害怕殷国公府陷害三王爷的事情被父皇秋后算帐,便将自己的儿子与祥妃的儿子交换,任由这位太子成为众矢之的…其实七弟,才是母妃的亲子吧?」

「你…你在胡说什么!」心惊胆寒,色厉内荏。

「一方面,若是殷国公府真有个什么好歹,七弟不会收到牵连;若父皇对殷国公府的宠信尤在,外有东宫这个挡箭牌在,内有殷国公府和骠骑将军府一文一武两大助力。只要儿臣一死,七弟想要皇位…易如反掌。」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齐早知道自己非贵妃亲生,所以对这局势洞若观火…本来心中对贵妃的目的尚且存疑,可昨□□上殷兆慌乱中露了马脚,才让这一切蹊跷疑问尘埃落定。

神情一如十岁以前渴望她关爱夸奖的孩子,好整以暇欣赏着她的神情:「二十年来,儿臣这个挡箭牌,母妃可还满意?」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话已至此,再虚与委蛇便没用了。

「母妃与殷家捧杀儿臣的计划失败,却眼见父皇和朝臣越发倚重东宫,便换了法子。先是鸩毒,却误害了长乐;紧接着便是出宫省亲,自导自演的刺杀…」

早立东宫,便早早地成为众矢之的!

除了皇上和岭南候府安置在东宫身边的暗卫,赵齐用十年时间在这些人中抽调置换,培养出以藏云藏风为首的一批亲卫,挡下这多年来从不间断的、来自各方的刺探。

「许知足不知内情,将刻着殷家图腾的牌子放在门外暗示儿臣在许府后,先后又有两拨刺杀…只是无功而返,眼睁睁看着儿臣安然无恙回宫。」

这两拨人被当作是前来刺杀许卿娆的,由淮南王府的暗卫出手挡了回去,也是由此他才顺藤摸瓜查处了许卿娆的身世。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成王败寇,当初既选了这步险棋,便做好了今日心血付之一炬的准备。

贵妃反倒安了心,毫无斗败的颓势,兴致勃勃问道:「告诉祥妃你才是她的儿子?说得轻巧…骠骑将军府也不见得会愿意多年心血付之东流…」

「母妃说笑了…儿臣本就不是骠骑将军府的孩子,怎么会认祥妃为母呢?」

过去十年赵齐与她说过的话装在一起,也不及今日的多,平地又是一声惊雷!

「但是…母妃可有想过,父皇为何在十年前让儿臣迁出永和宫?他真的不知道十年前的刺杀是母妃做的吗?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仍然放任儿臣与殷国公府多年往来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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