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与朱庭瑄半是试探半是宣洩的对谈后,李正玉已经很久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了,但今天有些话实在是非说不可,趁着李炳磨墨的空檔,她不吐不快。
朱庭瑄已经很惨了,还是不要被蒙在鼓里比较好。
「臣接下来的话,陛下要听好了。」
「温如何必再称呼朕为陛下。」朱庭瑄自嘲地笑了笑。
「陛下适应身份的速度倒是比臣快多了。」李正玉也笑了。
「陛下,朱佑辉是想要欺辱臣,但他没有成功。」
「你知道的,朕不在意这些,无论你还是不是……」朱庭瑄呼吸一滞,李正玉为什么要和他解释这个?他心中生出隐秘的欢喜,等察觉到后,不由暗骂一声自己真是贱到了骨子里。
「臣不是这个意思。」李正玉不知道朱庭瑄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思维如此清奇,而且他不让她称他为陛下,自己倒依旧自称「朕」。
「臣的意思是臣犯了欺君之罪,接下来请陛下不要说话,听臣说。」
「二皇子坠马残疾一事,臣是幕后主使。西厂抄家时臣贪墨了不少银子,都用来筹谋造反了。还有,其实臣前段时间根本就没有病,臣装病是为了牵制陛下的精力、降低陛下的威望、败坏陛下的名声。」
「陛下在两年前还算一个明君,但自从重启东西两厂、支持臣在前朝胡作非为、为了臣的病求仙问道,搞的朝野怨声载道、物议沸腾后,陛下的谥号可能得在幽、灵、隐、悼里挑了。」
「李公公刚才太过匆忙,可能没有说清楚,兄长造反打的可是清君侧的名头,这三个字两年前离陛下还很遥远,现在用起来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仔细想想,这都是因为臣啊,陛下。」
朱庭瑄听李正玉说了这些,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远没有方才她将刀抵在他脖子上时那样让他惊讶。
李正玉说这些话时语气是那样平静,他实在是想知道她现在脸上的神情是什么样子的,也如此平静吗?
「朕那般担心,没想到你竟是装病。」朱庭瑄道,他心中苦涩,那段灰黑色的日子太过漫长,明明只有一个月不到,却仿佛消耗了他大半的生命,每每快要挺不住的时候,他都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倒下。
他若是倒下了,他的温如便成了没人疼的人了,她病得那么重。
现在想来,他当时的想法自作多情又滑稽可笑。幸好他爱面子,为了自己的形象没有把这些说给李正玉听,不然岂不是要被她笑话死了。
「若是早知道你是装病,朕一定狠狠把你办了。」朱庭瑄说这话时难得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李正玉被气笑了。她跟这个人实在是无法沟通:「臣跟陛下全盘托出,是想让陛下知道,陛下对臣的心意有还不如没有,臣并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朱庭瑄冷笑道,「那时朕说皇位亦可舍给你,你以为朕是在同你说笑吗?朕可不像你,十句话里面有九句都是假的。」
「臣不敢信陛下的话。」李正玉默然片刻,轻声道,「还是先写禅位诏书吧。陛下,请。」
李炳磨好了墨,站在一旁听他们二人说话,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李正玉说的那些话,哪一句都够让一个臣子身死族灭了,没想到陛下竟没有怒火中烧,李正玉的态度也并非全然的冷酷。
他从小便侍奉朱庭瑄,自然希望他能在这场宫变之中保全性命,因此心中便有了些许隐秘的期待。
朱庭瑄拿起笔,以一个有些僵硬的姿势落笔,下笔后却并不滞涩,他将禅位诏书一气呵成地写完,流畅得让人以为他是在赋诗一首。
李正玉满意地让人将诏书收起来,除了诏书,她还准备了一些其他手段让李正帆没有办法与自己竞争皇位。
她不打算杀掉朱庭瑄,待她坐稳皇位、大权在握,一个失了势的前朝皇帝翻不起什么风浪,她还是容得下的,圈禁起来就好,自己得位不正,也确实应该彰显一下怀柔与仁慈。
第26章 听说陛下……(完)
李正玉上前重新挟持朱庭瑄, 见他既不反抗也不躲避,不由觉得有趣,她将刀翻转,把刀面贴在朱庭瑄的喉结上, 笑问:「陛下, 冰吗?」
朱庭瑄喉结滚动了一下, 声音低沉:「温如何必揶揄朕,真要说冰, 朕的心倒是很冰, 不如你摸摸?」
李正玉冷哼了一声,真要摸了, 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不远处的山坡上, 黑冰台都督谢图南匍匐在地观察场中形式,暗嘆自己来晚了一步, 但他箭术卓绝, 製造混乱并将朱庭瑄解救出来还是做得到的。
思索片刻,他屏息凝神, 挽弓搭箭,五箭连发,箭矢直直朝着李正玉和她身旁的几个属下射来。
李正玉听声辨位, 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先是高喊一声提醒身边的属下趴下,自己则用空閒着的手从腰间摸出另一把刀格挡。
想区区几发箭矢就打乱她的节奏,那是低估了她的武艺,打错了算盘。
李正玉抬手格挡之际, 朱庭瑄突然两手握住抵在他脖子上的刀,借力将身体扭转到了她的身前, 箭矢还未到达,李正玉便已经瞧见了他握住刀尖的左手上浸出的鲜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更多内容加载中...请稍候...
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畅读模式、小说模式,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