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弒青和他不一样。
他游刃有余,是邹渚清眼里演员最好的样子。
他仿佛可以成为任何角色,他拥有最迷人而多变的灵魂。
18岁的邹渚清看着21岁的周弒青,找到了自己的信仰,以后的每一年,邹渚清都竭尽所能地向他靠近。
只因爱慕这个人谈起热爱时眼里的光亮,仿佛山峦是他的,宇宙星辰也是他的。
经年已过,26岁的邹渚清在相隔千里的地方,听29岁的周弒青说累了。
邹渚清的声音太轻轻,周弒青贴紧了话筒,却还是感到失真。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都不信我,你甚至不相信你自己。」
邹渚清的话砸上周弒青的心头。
「我不问你为了谁,我不问你会不会后悔。周弒青,我只问你,你喜欢吗?」
喜欢从此做幕后人,喜欢离开荧幕的生活,喜欢从此不做演绎者,而做无所不知的上帝吗?
周弒青没有说话。
最后的沉默没有被任何人打破。
邹渚清挂断了电话。
这一晚的狼藉,没有人来收拾处理。
他们一个转头不停歇地开始拍戏,一个忙着综艺的录製。
他们好像回到了分开时后狼狈的样子。各自忙碌,想要忘记,想要麻木不已。
编辑好的信息删了又发,发了又删。
悬浮在号码上的手移开又重新移回来。
爱本没有错,但不代表相爱的人不会犯错。
他们兜兜转转几年,以为已经成熟,以为什么都能处理,实际上无能为力。
没有打不破的僵局,没有能够永远搁置的问题。
命运残酷,一定要教会他们一些道理。
重逢时他们双双坐在方裘的病床前,手握在一起,听方裘讲着这样那样的大道理。
而此刻他们于深夜一同等候在在手术室门口,看着猩红的「手术中」的字体,等待着死神的判决。
一夜过去。
方裘走了。
邹渚清蜷缩在病房门口,听着病房内凌乱的声音。
医生护士的声音和赵小婉的哭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巨网,把他笼罩在其中,让他无法呼吸。医院走廊的灯光昏暗,如同巨兽,要将他吞噬。
而一个人来到了他面前,撕开了网,遮挡了光。
那个人蹲下来,将他抱在怀里。
邹渚清于是想。
他要和这个人一直并肩,直到死亡也将他们分离。记者把医院围的水泄不通,各种社交媒体上,方裘离世的消息铺天盖地。
假意或真心的人发布着惋惜的话,众人期待的人们却迟迟没有发声。
指责,谩骂,讥讽。
无人在意悲痛者正在经历着的,他们只想看到自己在乎的。
邹渚清站在已经空荡了的病房里,听着窗外的喧嚣。
他看着外面的景色,方裘生前最爱看的枝干上光秃秃不见一点叶的影子。
邹渚清看着看着,泪就那么滑了下来。
他终究没能让方裘看着他走上领奖台。
仿佛是最后一根稻草,方裘的离开带走了他回忆里夏天的最后一抹绿色。
身后响起脚步声,邹渚清没有回头。
周弒青从背后拥住他,下巴靠在他的肩上。
他们呼吸相交,共享同一份痛楚。
「周弒青。」
邹渚清轻轻道。
「我们离开这里吧。」
买上一张未知目的地的票,无论是哪里都好。
就像在多年前的雨天便利店一样,让门去隔绝现实。
我们去流浪,在真实之外逃亡。
第34章 远山
周弒青知道自己该好好跟面前的人讲清楚。
讲他们正在面临多么大的媒体压力,有多少事情等着他们处理收尾,有多少记者等着他们出面声明,他们不能逃避,不能任性。
可他没有。
他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眼神无聚焦地看向长廊的尽头。
周弒青自以为经历过许多事,可直到面对死亡时,他才知道他曾经历过的东西有多飘渺虚无。
没什么东西是生命的消逝带不走的。
他只有几十年的人生,他想牢牢抓紧自己想拥有的人。
生平第一次,他不想做那个顶樑柱,那个主心骨,那个最不会出错最给人安全感的人。
逃吧,我们逃走。
去到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个除了你我和一眼望到头的生命别无他物的归处。
周弒青俯下身,轻吻怀中人的耳鬓:「你想去哪里。」
邹渚清无言,抓紧了周弒青胸前的衣襟。
片刻后,他开口道:「处理完眼前的事,无论你带我去哪里。」
周弒青嘆了口气,将额头贴上邹渚清的。
方裘的离世,像是一瞬间教会了邹渚清太多他不想学会的。
周弒青看着他冷静和季明珠夏凯商量后事,有条不紊的回覆着各个亲友的问询。不再不分轻重,不再情绪化,不再肆意潇洒。
连任性,都变得小心翼翼,斟酌分寸。
周弒青忽然感到后悔。
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地抽身离开,为什么以为邹渚清的变化才是他想要的。为什么不相信邹渚清给的爱?
他曾居高临下向陆玖年宣告他爱邹渚清的全部,可恍然回看,他又何尝不是另一个陆玖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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