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主虽然没有皇室血脉,但自小与今上朱景一起长大,姐弟感情甚好,朱缨要称一声姑母。
谢韫既是她的儿子,那与朱缨就是表兄妹。
「我去找他。」
思及此,朱缨充满了干劲,从榻上起身收拾了一番,便朝着谢韫营帐的方向匆匆去了。
守卫进帐禀报时,谢韫正在温习兵书。
他心中诧异,传来消息说这位公主殿下已经沐浴归来,现在不知又来做什么。
他让把人放进来。
守卫去通报的那一刻,朱缨已经有点后悔了。
她感到忐忑,先前谢韫不是不知道她是谁,不还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吗?
刚知道身份的不是谢韫,而是她啊!
朱缨正想着要不要溜走,守卫已经进去又出来,说请她进去。
朱缨闭了闭眼,帕子在小手里绞啊绞。
算了,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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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守卫不解的目光里,朱缨缓缓挪进大帐。
她低着头,看上去十分拘谨,怕是过去九年从未如此瑟缩过。
她走得实在慢,谢韫等了半天没见着人,抬头才看见她在远处,速度如同乌龟在爬。
于是他皱眉:「公主腿脚有恙?」
「·····没有。」
朱缨一哽,咬牙道,「那个,我好饿。」
原来是为此而来。
谢韫如实道:「军中过了时间不备饭食。」
朱缨什么也顾不得了,脸上带着控诉,急道:「可我还没用膳······」
「那时送去了饭食,是公主自己不吃。」
他果然要饿着她。
朱缨无法,大着胆子走上前,小手轻轻捏住谢韫的衣袖。他已经换下甲冑,穿的是平日的便服。
「表哥·····」
衣裳被人抓住,谢韫喜洁,当即要甩开,听见朱缨这样叫他时明显一愣。
仔细想来,这个被宠坏了的公主确实算得上是他表妹。
小姑娘的眼睛在烛火下愈发明亮,此时正含着希冀望向他,又带着几分不安。
少年不自然移开目光,手下动作放轻了点,抽出自己的袖子,低头拿起兵书。
他余光注意着她的反应,低声道:「营中规矩森严,不可违背,公主还是请回吧。」
她都做到这份上了,谢韫还是不肯鬆口。
眼见着自己的努力全是白费,饥饿全变成了委屈,朱缨红了眼,开始掉眼泪,口不择言道:「辰阳姑母心善,你却与她分毫不像······」
辰阳公主虽然远嫁,有时年节也会回魏都,朱缨就曾在一次宫宴上见过她。
她那时年幼,虽然不常与这位姑母相见,但只那一次便足以令她印象深刻。妇人雾鬓风鬟,眉眼常含笑,是何等的倾国倾城,除了长得美,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
姑母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哄,带她出宫玩耍,在街上见到病弱流浪之人也会慷慨相济。
她对这位姑母印象极佳。然而,母亲是谢韫不可触的伤疤。
心善?
像她一样善,然后无声无息被人害死?
谢韫原本心中的愧疚无影无踪,冷脸把书撂在桌上,漠声道:「若是如她一样,我便活不到现在。」
他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帐。
朱缨被他吓住,也不敢再哭了。
她是不是说错什么,惹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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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过了两天,公主殿下闷在大帐里安安分分,让营中众人暗暗称奇。
朱缨没有生病,但心里很是郁闷。这几日她再没有见过谢韫,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
每日心里憋着一桩事,弄得她睡不好觉,早早便起了身。
不就是一顿饭吗,不给就不给,至于这样生气吗。
朱缨腹诽,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谢韫为什么会生气,只以为是不满自己来讨要饭食。
当真是小肚鸡肠。
不过,夫子有言守孝悌,谢韫是她的兄长,她惹了他生气,是不是应该负责哄好他?
朱缨的小脑袋瓜子转得飞快。
她想,金玉之物此人司空见惯,应该是不稀罕;宝剑神弓之类的东西她又不懂,必然寻不到合他意的,到时候指不定还要被他笑话没见识。
还能怎么办呢。
朱缨只觉得心里有千万隻蚂蚁在爬。
想起从前听过的关于他的传言,此人治军严明,守己自持,想来会愿意看到努力操练的士兵。
既然如此,此时正是将士晨练之时,若是她也去加入好好表现,谢韫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这样一来,她在军营的日子又能更好过一点。
朱缨暗暗想着,思绪又开始跑偏。
若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率兵打仗,像他那样神气,还有谁敢不给自己饭吃?
到了那时,她一定要把谢某人打趴下,让他笑就得笑,让他哭就得哭。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眼前一亮,立刻起身唤照水和照雪,给自己换上灵活轻便的衣裙,之后不顾阻拦,风风火火奔校场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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