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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

柳信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整个中午过去,江閒都没有收到他的回覆。

将手机扔在一旁后,柳信直直凝视着雪白的天花板,神情闪过几分明显的无措与茫然。

他无措,因为江閒给他的爱意他根本承受不起。

他茫然,因为他不懂自己哪里配得上这样炽热的爱。

自从十岁起,他就没有感受过爱与被爱的滋味。他的母亲在他十岁时就因为癌症去世了,除了一张卡和一封信外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信很短,柳信现在都能一字不落地背出上面写了什么:

【亲爱的宝贝:

很抱歉妈妈缺席了你的成长。作为一个母亲,我知道这样做很过分,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对不起……

妈妈的病很严重,医生说已经没几天了,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可我真的好爱你,好想再去看看你,抱抱你。

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但你要坚强,不要难过,更不要哭,因为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直陪伴着你,直到永远。

我爱你和爸爸,所以你们一定要替我活下去。

如果你遇到了困难,请不要怕,记住,妈妈一直都在呢。

我的宝贝一定会平安健康,前程璀璨。】

信的下一行,有一个深深的墨点。那是一个女人留下的在病痛的魔爪中奋力挣扎的痕迹,但她终究败了,败给了病魔。

她实在没有力气多写哪怕一句了。

柳信猛地睁眼,从回忆中倏然抽离。他的眼尾还浅浅地缀着一抹淡红,不知是何时点上去的。

一想起这封信中的某句话,柳信心中就会升起莫大的不解和讽刺。

爱情,从来都不是双向的。

想起那个赌鬼爹,柳信面上就闪过一抹淡淡的嫌恶。

母亲死后,他立刻卸下了在他们母子前精心伪装的面具,露出了深藏着的堪称恶劣的本性。要不是靠着爷爷的能力,靠着柳家和母亲陪嫁的家产,就凭他那个酒囊饭袋,早就赌光饿死了。

这些年母亲不在,柳信为了清净,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看他在外面找女人,做些令人不齿的混帐事,虽然噁心,但也强行忍耐着不爆发。

直到柳信18岁那年高考结束时,柳志鸣把一个人带到了家里,父子间才撕破了和平的假面,变成如今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他说,那个人叫柳筝,是他的哥哥。

哥哥……比柳信还大的哥哥!

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但那时,柳信面上很平静,他只轻声问:「是你亲生的吗?」

柳志鸣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好说话,心下顿时一喜,心想着这事儿好办了,于是忙不迭的应:「对,就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

「哦。」柳信神情很淡,「我知道了,你们可以滚了。」

一瞬间,柳筝和柳志鸣的表情都变了。

柳志鸣气的额头青筋乍起,他一把攥住柳信的领口,将他往后推搡了几下,恶狠狠道:「你他妈的放什么狗屁?嘴巴放干净点,我是你老子!」

柳信没还手,他只面不改色地挣开了柳志鸣钳住他的手,然后朝着两人淡淡吐出一句话:「恭喜,从现在开始,这个家就是你们两人的了。」

「对了,」在触上门把手之前,他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补充,「祝你们父子情深,阖家团圆。」

说完后,他面无表情地握住正门把手,然后毫无眷恋地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足足十八年的家——但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

直到现在,他再没回去过一次。

所以,他一个没有家的人,也配被爱吗?

他倒是希望江閒只跟他保持纯粹的床上关係,就像一开始那样——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柳信抬起胳膊遮住双眼,像是在隐藏起什么脆弱的情绪。

直到下午第一大节下课,柳信才打开软体,订了一间酒店,把房间号给江閒发了过去。

江閒回的很快:【这是什么?】

【你继续装。】柳信轻嗤,都是对开房熟练到了如指掌的人了,装什么装。

【为什么要开房?】

【你不是要见我?】柳信反问。

江閒很冷静地解释:【我只想见你,不是要跟你上床。】

柳信也很冷静地回:【我想了想,按照我们之间的关係,除了上床没必要见面。】

江閒生来的淡定从容因他这一句话土崩瓦解:【柳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嗯。】柳信冷漠到只回了一个字。

良久,江閒回:【乖一点,我去找你。】

「……」

江閒是听不懂人话吗?为什么他都拒绝了他还要过来?

柳信突然变得很暴躁,他神情不耐地打字,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发出去的话有多伤人:【怎么,你是想再被拍一次吗?被网暴一次还不够,还想要来第二次是吗?】

直到他发出去一分钟后,才察觉到这句话有多不妥,于是他撤回了。

可江閒还是看见了。

确切地说,在柳信发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见了。

第47章 不哭

江閒此时正站在实验室外的走廊上, 左手紧紧抓握着大理石材质的栏杆。

手下触感冰凉,冷到他整个手掌都有些麻木,可他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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