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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着银时的女人吃力而缓慢的支撑起身体,露出因布料破烂无法遮掩的脊背,在那之上遍布着错综的伤痕,旧的上面盖着新的,融为一体已然无法分辨你我。银时就这么望着,恍然才意识到,她在这监牢之中的时日,受过的折磨,远比他以为的要久得多,也多得多。

她便是如此将伤口隐藏在身后,对着他展露微笑,如同一个无知而渴求的学生一般,咿呀学语。

「弥子……」银时这一次没有叫的很响,从唇齿之间挤出的音节无疾而终,他用手指扣紧了牢门的圆木,咬的牙都碎了。

自始至终仿佛都并没有注意到他一般,弥子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慢慢摸索起身侧的地面。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稀稀落落的稻草,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摸索的动作,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一般,然后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艰难的移动着身体,就这么爬到监牢的边缘。待手指触碰到墙壁她停下了动作,翻过身侧倚着墙坐起来,仿佛这一个动作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一般,半天才稍微抬起了低垂的头颅。

她就这样静静对着银时的方向却没有任何反应,黑色的长髮随着动作散落开,露出的面孔之上,遍布血污。

——为什么?

坂田银时在沉默之中摒住了呼吸,就这么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平日里总有些睁不开的死鱼眼瞪得那么大,仿佛要从眼角裂开一般。

——为什么要如此?

在银时的视线中,两行血泪从她的紧闭着的眼角涌出,再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在下巴处短暂的停留,然后汇集成血珠,摇摇欲坠。

——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

那一刻,坂田银时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的呼唤,对面的人也不会再回应她了。被夺去了眼球所以看不到他,被夺去了鼓膜所以听不到他,被夺去了声音所以无法开口,从此以后,「弥子」这个人的世界里,再不可能有任何生机。

「别做多余的事。」方才的话又在耳边迴响起来,坂田银时没有一刻像此时一般希望自己能傻一点,再傻一点,这样的话是不是他便猜不到,到底为什么弥子会落得现在一般的下场。

口不能言,手不能书,在这一方监牢之中受尽酷刑也不可能透露出分毫,但如若能识得字,便可能「说」出不该说的话,如此只能用其他方式保证她无法透露不该透露的事。

这一刻,白夜叉将视线从静默的人影身上挪开,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再也压抑不住胸腔之中涌动的呜咽,落下泪来。

坂田银时的行刑日在三日之后到来,三日之间狱吏按时间送过六次饭,两个饭糰一杯清水如往常一般置于牢门外,半个时辰之后再收走,在这之中弥子没有一次拿起过哪怕一个饭糰,饮下过一口清水。银时原本以为因无法知晓所以无从动作,所以他拾起细小的石子向对面扔去,当石子砸在身上之时,弥子稍稍抬起头,茫然的向他的方向望过来,仍旧只是静默着,毫无动作。

银时幼时曾在战场上徘徊,为了生存连腐肉都吞过,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饥饿的滋味,但就这么望着毫无动作的人,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并不是嗅不到食物的气味,而是内心已经投降。即使做到这种程度依旧没有判处行刑,银时明白过来,出于他无法得知的原因这个女人不会被公开处刑,她只能在这监牢之中慢慢死去,像一条狗一般死去。

所以她在求死,别无他法只能用最残忍缓慢的方式求死。

行刑那一日被带出监牢的时候,银时双手被锁上沉重的镣铐,他静立在走廊中,望着面前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路,那将是他人生最后的道路了。再转头看一眼弥子,最后一眼了,他如此想着,但也正是这时,三天以来都毫无动作的人,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挣扎着向他所立之处爬过来。

银时的瞳孔微缩,他不顾身边的狱吏制止快走两步在弥子的监牢之外跪下,面对已经形销骨立的人手足无措,最终只能将锁着镣铐的手勉强伸进牢门之间的缝隙之中,握住了对方四处摸索的手。

仿佛找到了依託,弥子停下了摸索的动作,然后翻开他的手掌,一笔一划写着。

——弥子。

——银时。

——喜欢。

写完最后一个音节的人仰起头,就那么闭着双目,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稀薄的微笑。然后银时就被身后的狱吏扯远了,即使鬆开了手,监牢之内的人也没有惊慌,她抓住牢门向着银时的方向无声的笑着,仿佛在这世上再无其他可求一般。

——弥子喜欢银时。

恍惚之间,他仿佛又回到那一日,高杉的嘶吼、桂的绝望、老师弯起的唇角,以及在老师身后举起刀的自己。

——谢谢你,银时。

在旁人眼中望去,那个传说中在战场上强大得仿佛怪物一般的白夜叉就这样颓然的跪着,弯曲着脊背俯下身去连脸都贴在了地上,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肩上的重担一般。

这个男人的世界,已经完全崩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弥子死后我才会换视角写故事,然后归到番外里,但这里我犹豫了很久,因为弥子还活着,但显然很难从眼瞎、耳聋还哑巴的她的视角继续故事了,所以我换了银时的视角,也没有归在番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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