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她母亲剋死了吧,不是说她靠着屠城筑基的吗?」
「修个屁的仙,一个魔头。」
存在于旁人唇齿间的许沉璧的母亲,随着她修为的日渐高深、名声日渐败坏,迫于她的威势,再也无人敢提了。
许沉璧自己也不敢去想了,她屡次在心中暗示自己,母亲只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清修,世人口耳相传的都是谎言。
可她没想到,她没想到!
自己终于有机会能见到母亲,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毫无血色的手抚摸着自己额间,红光一闪而过。
然后坠落。
母亲的身体在她怀里,逐渐变得冰冷。
许沉璧只知道自己不喜流泪,却不知为何,原来是早就流尽了一生的眼泪。
只是她忘记了而已。
轰隆隆的雷声中,年幼的自己将母亲平放在床铺上,翻出相对干净的衣服里衬来撕下一块,一点一点、无比细心地擦净母亲脸上的血污。
母亲走时,嘴角都是含着笑的,像是陷入了一场甜美的梦境。
年幼的自己木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缓缓俯下身去,用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贴了贴母亲的。
她站起来,拔出剑的手微微颤抖,却坚定无比。
眼前的剑普普通通,若是在平日定要被许沉璧骂上一句「破铜烂铁,不堪入目」。
但她知道,这才是她此生第一柄剑,本应陪伴她进入棺椁的那柄。
许沉璧无比确信。
年幼的自己,茫然却无比坚定地走出了院落。
临走之前,她将院中的桃树尽数斩断……其实不用她斩断,树木早已不知何时失了全部生机,一朵桃花也无。
原本就是不合时宜的花朵。
雨无情地打在她的身上。
她像被上了发条的玩偶,一点一点挪到了城门口。
母亲希望我不要做圣人、做英雄,做一个凡人就好。
那就走吧,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将今日所遭遇的一切忘记就好……
「啊——」
悽厉的尖叫划破一片寂静。
「救命——啊——」
戛然而止。
被万钧雷霆击中……有多疼啊,尤其是对于没有修为的凡人来说。
尤其是一击未死……
要离开吗?能离开吗?
至少……不是现在。
许沉璧感觉自己,如坠冰窖。
她多么悲伤,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
对不起啊母亲,不能如你愿成为一个凡人了。
事到如今,许沉璧……只能成为一个魔头。
电闪雷鸣之间,她像游魂一样穿梭于大小院落、大小房间之间。
插入,拔出。
一、二、三……三万六千七百八十二、三万六千七百八十三……
她一个一个数着。
年幼的自己仿佛一个无情的机器,将这个动作重复了六十七万九千三百二十一次。
三天三夜,血流成河,东桓城内,除她以外,无人生还。
乌云消散,天光乍破。
「啪嗒、啪嗒……」
手中握着的长剑还在滴着血,鼻尖还萦绕着消散不去的血腥味。
修仙原本就是为了盪尽天下不平事,为何落在她许沉璧的身上,就先要背负这样沉重的冤孽呢?
「咣当。」许沉璧手上卸了力,剑掉到了混着鲜红血液的水洼里,溅起的水花打花了许沉璧的衣角。
她自小喜欢干净,要是放在以前,现在第一件事一定是回家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但她此时只是麻木地缓缓抬起用于拿剑的右手,舒张五指,迎着阳光,她仰着头瞧着。
血仿佛都浸入肌理之中了。
眼睛涩涩的,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
「请问……你是东桓城人吗?」
正在许沉璧沉湎于巨大的哀怮时,一个尚且稚嫩的少年声在距离她不远处响起,将她从这种情绪中短暂地拉扯了出来。
「我是。」
她听见幻境的自己如是说。
通过干涩的眼睛,许沉璧看见了一个清风朗月似的少年人。
少年的身量尚未长成,估摸着是尚未及冠的样子。阳光洒在他的肩上,衬得他闪闪发光。
那张熟悉的脸……是宁温流。
她和宁温流,竟然在这样早的时候就相遇了。
自己虽然和宁温流相识已久,但幻境中的宁温流对于当时的自己还是陌生人。
惊慌自然是第一反应。
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双手背在身后,两隻手牢牢地攥在一起,使劲来回搓着,力度之大像是要搓掉一层皮。
但她很快就放弃了。
因为她想起自己现在肯定是浑身上下都是血迹,单单是一双手洁白有何用?
只是象征性地宽慰自己罢了。
「你是来杀我的吗?」幻境中的自己浑身卸了力,等待着来人的审判。
此时此刻,她这样渴望有人能了结她像是个笑话一样的人生。
天才又如何?活着也是一个祸端。
宁温流摘下头上戴着的斗笠,抱在胸前,一步一步地踏入鲜红水洼之中,小心谨慎地向她靠近。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许沉璧心神俱震。
她素知宁温流极具佛性,以前也嘲笑过他假仁假义,若是当不下去剑修,剃个光头做个佛修也能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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