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凑过来,乖顺地蹭了蹭云蘅的侧脸,似乎在讨好一般。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老闆看见了,那老闆倒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云蘅。
云蘅倒有些奇怪,大黑的性子是烈了些,可也不至于人人见到自己像见了鬼一般吧?
老闆快步走过来:「姑娘要这匹马?」
云蘅点头。
老闆犹豫道:「这匹马实在太烈了,姑娘若要远行,还是选个温驯点的?」
伙计跟在一旁点头。
云蘅笑道:「啊,这样吗?可如今,我不得不选它了呢,喂,我要选那匹小母马,你同意吗?」她冲大□□。
大黑嘶鸣一声,前蹄抬起,几乎踏破了栅栏,轻而易举地越过了店家精心设计的马棚,哀怨地走到了云蘅身边。
云蘅一副「你看吧」的样子。
老闆还在犹豫,云蘅却懒得磨叽了,顺手取下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玉佩,据说这是自己从小带着的,如今看来,兴许跟自己的身世有关,不过她已经没有兴趣探寻了,便抛给了老闆:「这匹马世间只有我一人能降服得了,你若是不卖给我,就再也卖不出去了,这块玉您一定识货,抵了这匹马绰绰有余,多的就当是我的谢礼。」说罢也不顾老闆的表情,自顾自套好了马鞍,一跃而上,大黑似乎有了精气神,挺直了身姿,带着他的主人飞一般衝出了小院。
「哎!」伙计跟在后面追了两步,吃了一嘴土,回来看见老闆对着玉佩发呆:「老闆,您就真让那姑娘带走了那匹马?若是出事了怎么办?」
老闆神色复杂地看着手里的玉佩,闻声道:「你没听她说,多余的是谢礼吗?」
「听到了啊,那又怎么了?哎?她谢什么啊?」伙计莫名其妙。
老闆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马棚,摆了摆手:「好了,闭上你的嘴,把这里赶紧收拾好,没事别嚼舌根。」
伙计缩了缩脖子,知道老闆这是告诉他不许往外说今天的事,不过这更奇怪了,老闆似乎认识那块玉佩,而那个姑娘似乎认得这匹马?
老闆捏着玉佩离开了,想着要赶紧送一封信回去才行。
云蘅勒马于一处小丘上,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城池,廊州已近在眼前。
三年了,她终于又回来了。
三年前,自己为了一桩消息,不远千里赶赴廊州,却遇见了那个少年。
自己为捡落入水中的玉佩跳进湖中,却被路过以为自己溺水的少年一把捞起,彼时的少年像一团火焰,眸中藏着星星,笑容明亮的让她不敢直视。
而如今,那个少年,便在眼前这座城中,曾经的火焰燃为灰烬,她记得他曾经的模样,也记得梅岭大雪中如星的寒眸。
云蘅牵着马,驻足于城门前,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突然之间失去了一切之后,为什么她没有哭,没有崩溃,没有痛苦,她甚至没有想过要回药王谷,马不停蹄,风尘仆仆,没日没夜的奔袭,只为眼前这座城。
她忽而想起那日家中访客的话:「我家宗主想必姑娘是认识的,汝南梅氏,梅长苏。」
他已经是江左盟的宗主了。
这一路来,她亦听说了他不少事情,如何肃清马匪,如何安抚双剎帮,如何设立学堂药堂,如何接济那些贫苦人家。
原来,战场杀伐往来无败的赤焰军少帅,也可以做好一个劫富济贫广怀仁德的江湖宗主啊。
「小姑娘,你进不进城啊!」守卫看她牵着马在寒风中立了大半个时辰,忍不住问道。
云蘅回过神来,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苦笑一声,这算近乡情怯吗?
她牵着马进了城,街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沿街都挂着各式花灯。
忽然有人惊叫道:「下雪啦!」
便有老人笑道:「今日下雪,瑞雪兆丰年啊!」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宝马雕车,鱼龙飞舞,大雪迷了双眼。
原来,竟是上元夜。
流水载着河灯蜿蜒向远方,大雪倾落,承载着所有的心愿与美好。
上元夜,是团圆之夜。
云蘅逆着人流,一步一步走着,不防被人撞到了左肩的伤口,痛得脸色发白,却在抬头的那一刻,忘记了疼痛,甚至,连呼吸也忘记了。
远处廊桥之上,那人拥裘而立,正望着一个金鱼灯出神。
烟花在那一刻照亮了整座城,那人的眼里映出琉璃色泽,他久久地站着,单薄得几乎要被风雪湮没。
云蘅就这样看着他,以同样的姿态,那一刻,她知道他在思念谁。
远处花楼之上,有人拨弄琵琶,软声而唱:「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终于,那人似有所感,回眸间眼神相对。
云蘅先躲开了视线,那样清寒的眉眼,会让她想起那个晚上所有伤人的话语,锋利如刀。
「云蘅,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一个八岁的小姑娘?除了她的怜悯,她什么也不能给我?」
你看,你已是江左盟宗主,而我还是那个没用的小姑娘,甚至,连自己的姓氏都没有了。
云蘅想,他已经很累了,看到他没事就好了,还是不要添麻烦,到时候又要人家赶自己了。
「阿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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