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常的早上, 柔和的光影洒在窗边。
手很僵硬,有些沉,像搁着什么重物, 维持同样的姿势放了很久。
意识斑驳、混乱、又模糊。
像是稀稀落落地缺了一大块。
冬潋沉着眉,不适地动了动,紧接着, 睁开眼。刺眼的光和怀里的人映入眼帘,冬潋绷紧了弦,警惕的信号无声拉至最响。
清醒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无边的暗沉。
——飞机失事。
冬潋捋清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她皱着眉, 试图回忆更多, 但脑海中只有阵阵刺痛。
这不是她的房间。
冬潋敛着眉,抑住呼吸,不动声色地看向怀里的人。
手被这人枕在脑袋下, 腰被紧紧抱住,腿被重重压着。
脸软软埋在她怀里、几乎是零距离。
「……」
她忘了些东西。
冬潋抿着唇, 呼吸乱了一瞬,飞机出事前,她不记得有谁能跟自己这么亲密。
正当此时,怀里的人动了动,没什么气力地抬了抬手。
冬潋僵住身体,几乎是全面戒备的状态。
紧接着,那人挪了挪脑袋, 伸出手, 模模糊糊地、无意识地用手心, 捂住了冬潋的腰腹。
睡衣早被掀上去一个角。
肌肤上较为敏感的部位传来少见的、怯怯的痒意。伴随着柔软的温度。
极其一反常态的画面。
冬潋吐出一口气,极力忍耐、压抑着情绪, 她低下视线,用冷静的目光审视眼前这张不太熟悉的脸。
柳叶眉、鹅蛋脸、肤色很白。
长得很漂亮。
但她没见过这人。
冬潋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只是平静冷然地观察、分析着这一切。
紧接着,那人歪了下脑袋,在冬潋手上摔了一下、醒了。
刚一睁开眼。
冬潋就显而易见地皱了皱眉。
「……」
游……芷曳?
——
游芷曳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半眯着眼,对上冬潋的视线,小猫似的,往冬潋怀里又挪了挪。
「睡得好吗,潋潋。」
刚醒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点懒懒的撒娇感。
冬潋从没听过盛气凌人的游芷曳用这种柔软的声音说话。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彻底超出了她的想像。
「……」
冬潋沉着眉、僵着身体,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太能看,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声音里没什么温度。
「嗯?」
游芷曳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冬潋。
「怎么了潋潋,你是不是没睡好呀,要不我们再睡会?」
「还是昨晚太累了?」
「……我都说你工作忙就早点休息了。」
游芷曳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埋下脸,耳尖红了,嘴里还在嘟囔着,她揉了揉冬潋的手。
「不要每晚都那样。」
「………」
每、晚、都?
冬潋僵持着,凝在了原地。
很快,零散的画面在冬潋的意识中闪现。
纤细的脚踝、柔软的腰肢、清甜的香气、温热的呼吸、微红的眼角、破碎的声音。
冬潋向下紧抿着唇,呼吸无端重了几分。热度像是透过那画面穿透到了此刻的空气中。
画面跳转,前世被抹去的在甜品店和另一时空的「游芷曳」相遇的记忆逐渐清晰。
冬潋抑住呼吸,再抬眼,看向眼前的「游芷曳」,眉眼间的情绪终于有了变化。
「………」
是她。
熟悉的陌生感和错乱感在此交迭。原有的对那人的憎恶的尖刺像是硬糖,融化在突如其来的温度里。
眼前的「游芷曳」虽然和冬潋厌恶的那人有着相似的脸,但无论是气质,还是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绪,都完全不一样。
锋利的伺机而动的威胁感被消解,取而代之的是面对眼前的「游芷曳」的一点无措和慌乱。
「嗯。」
冬潋惯会隐忍,她不清楚空缺的大段记忆究竟是什么,只好谨慎地,顺着游芷曳的话说,
「下次不会了。」
游芷曳小声道:「可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冬潋顿了一下。
「……是吗?」
游芷曳没说话,过了会,她忽然仰起脸,看向冬潋眼睛,叫住冬潋的名字。
「潋潋,你今天有点奇怪。」
冬潋攥着手,看着游芷曳:「哪里奇怪?」
记忆空缺带来的信息差太多了,冬潋清楚瞒不住,但她没想到这么快。眼前的「游芷曳」对自己的熟悉程度远超过了冬潋的预料。
「你说话的时候……语气、声音和表情,都跟平时不太一样。」
「……而且。」
游芷曳抿着唇,犹豫地停在了这里。
冬潋:「嗯?」
冬潋偏过脸,儘量将声音放轻放缓,示意游芷曳继续说。原以为游芷曳或许会说,今天的她比平时更疏离、更冷漠、更有距离感。
可冬潋没想到,下一秒,游芷曳捏着她的衣角,抬起脸,凑到她耳边,特别小声地说了一句:「而且……你今天醒来后都没有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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