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稍退一步,暂不封后,转头却将年仅六岁的小皇子册封为晋王。
如今有六个已经立住的皇子,除了太子之外,只有这个小儿子封王,而且还是皇帝在被立为太子前的封号。
皇帝的态度不言而喻。
太子的处境愈发微妙了几分。
西苑内,虞氏垂泪:「陛下又何必为了我们母子,与朝中大臣们作对?这让我们娘俩如何自处呢?」
她正处于花信之期,虽生了个孩子,但腰肢纤袅,不盈一握,又比少女多出了些动人风韵。
皇帝爱极了她这模样,抬手帮她拭去眼泪,温声安慰:「什么和朝臣作对?分明是他们违逆朕的意思。要不是他们多事,朕早就立你为后了,你又何至于受这委屈?」
虞氏伏在皇帝膝头,黑髮如云,婉转柔媚:「妾不觉得委屈,也不奢求皇后之位,只愿能长伴君侧。」
她越是这般不争不抢,皇帝就越想把最好的东西都抢过来送给她。
皇帝爱怜地抚摸着虞氏的长髮:「你放心,朕心里有数。」
太子羽翼渐丰,一时半会儿不好行废立之事,那就慢慢来。反正他是皇帝大权在握,年富力强,既然当初能把太子扶上去,也就一定能把太子再拉下来。
只是如此一来,不免要委屈虞氏母子多等一段时间了。
鎏金宝鸭炉里,新点燃的香袅袅散开。皇帝抬手按了按眉心,虞氏会意,动作轻柔帮其按摩头顶。
到底是学琵琶的人,手上力度正好,不轻不重,隐隐还能嗅到女子身上的馨香。
皇帝双目微阖,渐渐放鬆下来,后沉沉睡去。
直到皇帝发出鼾声,虞氏才停止手上的动作。
她稍稍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视线掠过香炉,随即长长的睫羽垂下,遮住了眸中的冷意。
……
自三月里皇帝派遣太子前往东都勘察起,先是传闻太子出事,后是皇帝想立虞氏为后,再是封小皇子为晋王,朝堂局势风云变幻。不少朝中重臣也在暗中做着选择。
不过安远侯府并不参与这些。谢家祖上因军功而封侯,经历过数次皇位更迭,深知这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路子。因此谢家诸人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从不参与皇权纷争。
安远侯府仍同往常一样热闹和睦,夫人梅若乔更是将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新找回的女儿身上。
薛灵栀回家不足半月,四季衣裳已经备齐,用于各种场合的首饰装满了首饰匣。饶是如此,母亲梅若乔犹嫌不够,变着花样赠她一些体己。
在花溪村时,她差点因为八两银子被逼嫁给孙麻子。然而在安远侯府,母亲给她一件贵重的首饰,都不止八两银子了。
这天,梅若乔藉口补送及笄礼,送给女儿两隻嵌碧玺石的莲纹金簪和一对双股和田玉手镯:「瞧瞧可还喜欢?」
「喜欢。」薛灵栀想了想,委婉道,「娘给我这样多的东西,花的钱是不是有点多了?这么大的一笔开销……」
她感觉这半个月里花在她身上的银钱,比她过去十多年花的都多。
梅若乔一怔,微微一笑,随即又涌上浓浓的心疼。像他们这样人家的千金小姐,哪个不是千娇百宠养大,谁没几件体面的衣裳首饰?她还嫌给女儿的太少呢。
定一定神,梅若乔告诉女儿:「花的不多。你爹爹有爵位,有俸禄,家里经营着几个铺子,郊外还有一些田产,咱们家也算是有点家业。现如今不过是给你添置一点衣裳首饰,又能花多少钱?」
薛灵栀有些不好意思。她虽已和亲生父母相认,可是面对他们的馈赠时,依然会感到心虚,不能心安理得地全然接受。
梅若乔又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多半是因为对咱们家的情况不太了解。这样吧,栀栀,从明天起,你随着娘一道看看帐本、学学管家怎么样?」
「我?管家?」薛灵栀微讶。
「对啊。娘年纪大了,精力有点不济。你大嫂不在京中,二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进门。你帮一帮娘,怎么样?」
话说到这份上,薛灵栀自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继而又有些为难地道:「不过我之前没有学过,还得娘教我。」
她不是不肯出力,实在是怕自己本事不济。
梅若乔笑道:「别担心,肯定要教你的。」
其实女儿归家后不久,梅若乔就在暗自考虑了。栀栀从小在外面长大,教养习惯与京中不同。诚然无论牡丹芍药,每种花都有自己的美。可做母亲的,总归是希望女儿多掌握一些本领。将来当家主事,不至于作难。
心念微动,梅若乔又道:「唔,到时候叫上樱樱一起吧?」
这两个姑娘年纪相仿,都到了该说亲的时候,是该认真学点东西了。她爱重自己女儿,可也不能真将人家姑娘丢在那里,不闻不问。
薛灵栀点头:「好呀。」
次日一大早,两个姑娘就一前一后来到正房。
梅若乔令人拿出一些旧帐本,让她们学着看。
薛灵栀打开帐本,看得格外认真,果真给她找出了几个错处,并告诉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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