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佝偻着身子,都不敢正眼瞧她,哑着嗓子小声道:「护士长让我过来把病房再打扫一遍。」
「哦。」小护士例行完公事,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进去,别打扰自己打盹儿。
重症监护室内,房间中央的大灯已经熄了,只留一盏床头灯,床边帘子拉上一半,隐约可见床上躺着的那人鼻子插着吸氧管,好像睡着了。
昏暗的光线中,清洁工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掀开帘子。
他直起身子,瞬间不见了佝偻模样,一双眸子亮得吓人,死死盯着床上那人的上半身,指尖微微战栗。
床上躺着的正是邢彦,胸前至上腹部裹满纱布,胳膊大腿到处爬满密密麻麻的黑色缝合线,看起来十分瘆人。
距离容诚庄爆炸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他还被裹成这样,确实是受伤严重,应该中间经过了多次手术。
可能因为身体的疼痛,邢彦睡得十分不踏实,他隐约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眼缝,结果嘴巴立刻被一隻手牢牢捂牢。
他猝然睁大双眼,来人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我是冯琛。」
剎那间,邢彦眼神恢復了清明,待看清楚来人样貌后,他苍白如纸的脸上竟死灰復燃般浮现出一层血气。
冯琛把手鬆开了。
邢彦张开嘴,神情焦急地想问些什么,却哑着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琛垂下眼帘,道:「就我一个人逃脱了,其他人,郑烽、霍林韵、利加逻都……」
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邢彦闭上眼睛,神情痛苦。
他这段时间待在重症监护室,并非与世隔绝。容诚庄酒窖发生爆炸,掀翻了整座庄子,里面的人死相惨烈、尸骨不全等等,他全都从前来探望的警员口中听闻了。
虽然他清楚郑烽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但只要没见到尸骨,他就始终心存一丝侥倖——也许郑烽从地下河道逃跑了呢?
可爆炸事故半个月后,死难者身份确认。
警员将一隻散架的机械矛隼交给他,与之一起的还有一柄软刃,正是郑烽的武器。
「是从同一具尸首身上发现的,软刃握在手里,矛隼背在背上。」警员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直视邢彦。
邢彦什么都明白了。
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冯琛活着出现在眼前已经是意料之外。
冯琛问:「是教宗的人袭击你们的?」
邢彦抬起眼皮,吃力地微点了一下头。
「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冯琛胸口起伏得厉害,压抑着强烈的情绪波动,他的视线在邢彦受伤部位来回穿梭,瞳孔震颤。
邢彦凝视了冯琛好一会儿,目光忽明忽暗,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示意冯琛将手递过来,在他手心写了三个字——冯清远。
正是冯琛的本名。
冯琛的手猛地一蜷缩,意识到失态后又立刻舒展开。
邢彦深吸了一口气,面前这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不用再去揣测了。之前他只是怀疑,如今冯琛下意识的反应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想起容诚庄聚会之前,郑烽天天往冯琛家跑,应当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瞒着自己。
昔日至交好友终是抱着最深的隔阂与自己永不再见了。
回想起两人隔阂的起点正是那场黑色夏令营,如今自己也变成了这幅模样,算不算是报应呢?
他脸上浮现出一个极为惨澹的苦笑,又在冯琛手心费力写道:「『奉献』袭击我们」。
「教宗的『奉献』?」冯琛问,声音在发抖。
他脑海中蓦地响起赵功成的话——如果实验成功,这些「奉献」能够获得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可以轻易碾压一切的冷热兵器,被称之为「神力」。
「神力。」冯琛下意识喃喃念出这两个字。
——所以是「奉献」攻击了邢彦他们,造成了这样的外伤?
这些外伤的样子……冯琛摸了一下右胳膊……跟自己身上的创伤极为相似。
他突然直视邢彦,压低声音逼近道:「十四年前的夏令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在那里的!你们知道!我是谁你们也早就猜到了吧?」
邢彦的嘴努力张阖,这次发出了声音,冯琛把耳朵凑近他嘴边。
「夏令营……我们奉命……灭口所有师生,你父亲比我们早到了一个小时……他……」
邢彦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整幢重案司大楼响起了尖锐警报声。
重症监护室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值班小护士的声音在门外战战兢兢地响起:「刚刚是有一个清洁工进去了,我,我不确认他可出来了。」
很快传来钥匙开门锁的声音,开了半天开不开。
一个男人的声音喝道:「门被反锁了,里面肯定有人!快!把门撞开!楼下一个清洁工被人打晕扒了衣裳关在卫生间的隔间里!」
接着就是几下猛烈的踹门声。
此地不宜久留了,冯琛最后看了邢彦一眼,道:「后会有期,邢司长。」转身便从窗户翻了下去。
身后传来门被踹开的声音,重症监护室内一片嘈杂。
来人在房间内四处翻查,却没有想到,有人可以从二十几层高的顶楼直接跃下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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