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赌场工作人员已经踱过来,跟停在门口的其他车主交涉,说此处不能停车。他看了看施友谦的车,远远地站定,看起来有点犹豫,终于还是走了过来。
走近了,他脸上的笑也堆得更明显,「Money 哥,不好意思啊,这里不能停车。」
施友谦微笑,「我现在就走。」
他的目光掠过站在车旁的高希言,食指与中指併拢,在前额飞快一扬。高希言眼睁睁看着车子驶离视线。
第30章 【30】去吧,去东帝汶(一)
赌场离她家不远,但那天的路,高希言走了很久。日光下,她的影子拖得很长。正是周末,凼仔老城区手信业发达,每间店都敞开门拥抱来往游客。高希言逆着人流走,跟往来的人迎面撞上。
「看路啊!」
有人骂。
她没带耳朵走路,听不到。
就这样一路走到自己住的海味街。经过街口时,几个少年围在灯柱下笑着,她跟他们擦肩而过。有人吹了声口哨,她没转过脸。但眼角余光瞥见了在他们脚边,被围住的小东西。
一隻可怜巴巴的小狗。头跟颈都是血痕,半干。微弱抬头,冲几个伪劣少年吠,声音有气无力。
她走过去,身后的少年传来踢打的声音。混杂着小狗微弱的叫声,像呜咽。
走开几步,经过一家糖水铺,一家便利店,一家五金店,一间海味铺,高希言在老旧的住处大楼外停下。她手探入口袋,掏出钥匙,又放了回去。
折回去时,少年还在,那小狗已经倒在地上,更加虚弱。
她伸出手,拨开那几人,走进去,弯身将小狗捞起来。
「做咩啊?」「搞事情啊,妹妹仔?」 「寂寞得要找狗公陪?还不如找我们。」少年们看她长得又白又软,觉得她是更有趣的玩具。他们笑着骂着,其中头戴棒球帽的,一手挽起肥大卫衣的袖子,伸手挡她去路。
她怀揣小狗,抬眼看那人,目光是硬邦邦的利刃,割开她跟这几人之间的空气。
完全不是个软妹子。巨大落差之下,少年们觉得没意思,马路两边的人又都看过来了。说他们虐待畜生,他们不在意。但是,欺负女生?哦不,太丢人。大伙儿不自觉地低头,侧身让开一条路。
高希言抱着小狗走出去,那小狗在她怀里,渐渐回復了生机。她走到自家楼下,回头看,那几个少年骂骂咧咧着,已经跑开。
她将小狗放在地上,看它在日光下松展开四肢,眯起了眼睛。她回过身,掏出钥匙上楼去。
傍晚时分,她下楼去吃个叉烧饭,见到小狗还在那里。铁门一开,她刚步出来,它从地上撑起四肢,兴奋地冲她摇尾巴。
高希言摇摇头,往对面马路走去。对面转角处是一家茶餐厅,几十年不变的招牌,门外是源源不断的车流。走进门去,里面大字写着「二楼雅座」,染一头黄毛的师奶站在收银台后,正跟熟客聊天。
她在单人座坐下,要了份叉烧饭跟原装冻奶茶,摊开手中笔记本。笔记本上,她写了四个名字——
M,周礼,范立,施友谦
她掏出黑色水笔,在施友谦名字下打了一个×。在范立名字下,写了个问号。她垂下眼睫,久久凝视 M 跟周礼这二人,慢慢落笔,分别在两个名字上面,划上两个黑色圆圈。
脚背突然有点痒。
她低头看桌底,发现那隻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正一脸温顺地,用脸蹭她的脚背。
「叉饭一碟!」店员端上一碟叉烧饭。她合上笔记,放好,用筷子将叉烧夹碎一点,扔到脚边。小狗很快蹭上来,将叉烧碎吞下。
「你还真是对人没有戒备啊,就不怕我毒你吗?」高希言看着这毛绒绒的小东西,低声说。
饭后,她步出茶餐厅时,天色有点凉。过了马路,上楼,掏出家钥匙。一回头,小东西还在身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它的皮毛很脏,还有点未干的血痕。她突然觉得自己跟它有点像。
「我叫你小河马,好不好?」她开了门,小河马飞快蹿了进去。
自沙滩那晚后,已经过去整整一周。这个星期以来,每一天都过得无比漫长。高希言给又残又破的浴缸里放了热水,搬上小板凳,开始给小河马洗澡。她找来纱布跟棉球,将小河马出血的位置按压住。「别动,别动,嘘——」她轻声喊它。
小河马真的不动了,睁眼看着这个为自己疗伤的人。
她将双氧水稀释到百分之三,轻轻为它擦洗伤口。
水放满,她脱光衣服,自己抱着小河马跳了进去。浴缸里有个盆子,她将小河马放进去,刚刚好。
她举起它的两个爪子,慢慢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了。」
小河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脸。她痒,下意识地躲开,笑了起来。
又想起,自己很久没笑了。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呢?一件都没有。
她抱住小河马,用自己的脸贴着它的,细细地说,「我一个人,能够做得了什么呢?」施友谦说得对,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能够藉助私家侦探查到的东西,只有这么多。再深再远,谁也帮不了她,也没有人敢帮。
手机不知道在哪儿响起来。她估计是广告中介的骚扰电话,没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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