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谢文昕收到江上燕西谢宁传来私信,信上道柔化已定, 可行先前之约。
六月十八,怡都, 晚有清风,星明耀月。
谢文昕独自一人坐在谢宁府上的书房中。
房门打开, 月光轻轻地流到屋中, 院中的花香缈缈环绕在谢文昕身旁,璞绵无声守在门外。
桌面上平放着两张信纸, 左边是王桓寄来的, 右边是谢宁寄来的, 两封信上面字句一模一样,只是字迹不同。
谢文昕不由想起,小时候在都子监读书时, 每逢他写不出作业, 谢宁王桓将作业给他抄时, 谢文昕也是这样。
将王桓的作业放在左边, 谢宁的放在右边。
谢文昕今晚收到谢宁的信时, 心中一直悬挂了两年的巨石,终于可以放下。
过去两年间, 他从未有过一夜能够安眠,不是难以入睡, 便是睡下后不断有梦魇侵扰, 之后他干脆便到书房中去读书, 或者摆弄棋局。
有时孟诗云会陪伴在侧,但每次谢文昕都会让她先去休息,不必管他,对璞绵本也一样,但璞绵始终坚持。
璞绵每次都说,陛下一人在殿中,总会需要有人替您燃灯的。
谢文昕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心中不由顿了顿。
他好像好多年以前,曾经听某人说过这句话,可是他总是想不起那个人究竟是谁。
只是印象之中,那个人是清风霁月,是温文儒雅,只是后来,好像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谢文昕看着这两封信看得出神,许久之后,他才从怀中将那红玉如意吊坠,和那红玉阴阳半鱼玉佩取出,分别放在对应的信上。
他自言自语道:「哥哥,我一定,一定会做个好皇帝,让你们无论去到哪里,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从前有人,是对着天地万物豪言,要为他,为他谢文昕,守护这万里河山。
可是今日,谢文昕却只是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天下太平,是为了守护他们,是为了能够守护,他们的万里河山。
从来万里河山,不归一人,是归心中无疆。
次日早朝,传柔化捷报。
如此之日,尔过两年,才是终得四境安定,朝廷昕然。
再两日后,朝上忽然传来消息,来报者道淮南王谢宁,在战中身受重伤,久治不愈,是几日前在燕西不幸离世。
同时又有南境湟川,沅陵侯王桓,因得知谢宁离世消息,悲痛不已,旧病復发,不久便同撒手人寰。
来报者还呈上二人随身之物以为证明。
乃王桓贴身红玉如意吊坠,及谢宁随身红玉阴阳半鱼玉佩。
此则消息传入朝廷,是顿如炸开铁锅。
无人不惊,无一不为之感到震惊慨然,痛心疾首,你我之间相互低声诉说,摇头哀嘆,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嘆息悲伤。
只有何联,简临风,还有谢文昕脸上,是终得解放的释然。
这些年间,他们所背负的千山万水,是终于能够放下。
而所有人对他们这些年间的愧疚,也终于可以放下。
又此之次日,六月廿一,多云。
早朝上,已有几年未入朝堂的长白侯孟至源忽然出现,众人皆诧异。
孟至源过去这些年间一直在侯府中不出,更是少有见客,是多少人好几年未曾见之一面。
而今日再见,才是不由感嘆年岁不饶人。
当年还能脚下生风的孟至源,今日再见,便是从流芳门到明英殿一路,都要孟远庄搀扶。
孟远庄本也奇怪,为何其叔父今日忽然要上早朝,但是孟至源却没有回答。
直到朝堂之上,孟至源将两封书信交至谢文昕。
谢文昕当堂勃然大怒,立刻让人将孟远庄拿下。
孟远庄猛地吃惊,他瞪圆双眼紧紧盯着孟至源,而孟至源从头到尾是一如平淡,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孟至源所呈上的两封信,皆是孟远庄与谢定章通风报信的确凿证据。
孟远庄当日被何联押送庆律寺的路上,他一直垂头无声,就快要从宫门而出时,孟诗云的贴身婢女玥桃忽然从他身边而过。
孟远庄悄悄地点点头,玥桃也没有停留,快步而过。
那日刚好跟随其后的简临风是目睹了这一切,他是心中顿起疑惑,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可是那几日他都一直觉得心中难安,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这几日每次到崇承宫与谢文昕下棋,或者到凰钦宫看望孟诗云时都总是神不守舍,二人皆疑,问其缘故,可他却是自己都说不上来。
直到七八日后,他看到玥桃陪伴着孟诗云从崇承宫而出时,才觉脑中一醒,大喊一声「糟了」,立刻便去找谢文昕。
谢文昕听得其说,脸色顿时慌张,立刻赶到寝殿中,一番苦寻后,才顿地摊坐在座上。
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怒吼着立刻马上将玥桃抓捕,送到他普同殿。
与此同时,孟远庄,杀无赦。
七月十五,湟川。
自二月南境,以及湟川平定之后,王桓于二月底入城。
此时的谢连舟也早已康復,是恢復从前活蹦乱跳,一见到王桓便立刻扑上去,可是直到凑近了,王桓才看得见谢连舟身上脸上的伤痕。
王桓一入城中,便立刻受到如今湟川王谢先智的尊敬以待,王桓也只是谦逊回礼,之后便和玉嫣一直在吴府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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