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说:「好了没,现在就走。」
他说着看了我们俩一眼,从衣柜中随手拿出一件宽大的皂色道袍,盖在雀儿的头上。
「雀儿你头疼的病不能见阳光,一定小心避光。」
他把自己身上穿的灰道袍脱下,披在我身上,对我说道:「你也穿上道袍,现在我们去义庄找段云,记住了?」
我点点头。
「从后门撤,跟上我。」
走出东厢房,我们由小道士领着找到正房与西厢房之间的小门,抬起门闩,悄悄溜走。我看见徐氏夫妇所住的西厢房居然是房门大开,并无人声,因此多看了两眼。
雀儿见状,解释道:「怕官兵不讲理,吴道长早让祖父祖母到别家躲避几日。他们很好,小姐不用紧张。」
我们刚离开,就听见马蹄声声伴随着遥远的鸡鸣犬吠闯入客栈,紧接着是凶狠的人声和叮铃咣当的翻找声。
「赵大人,客栈里一个人没有。」
「看来找对地方了。留一个在这儿,一个守北山来路,一个守东山路,三人继续搜剩下的村户,其余人以客栈为起点查探踪迹,给我追!」
我们三人不要命似地在晨雾中狂奔,一路向南,直到岔路出现。一路入桃花林,一路过教坊司,两条路都能到桃花坞西南处最边缘最不起眼的义庄。
「走……走哪一……一边?」我大口喘着气,嘴里飘出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这么浓的雾,是老天爷在帮我们。」
我望着小道士,才发现雾气之稠重,即使两人面对面,也很难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走教坊司更快,你们俩就走这条。」他顿了顿,「我走桃花林。我们分开走,才安全。」
小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方烟,雀儿,你们先走。」
「小道士,你……」我此刻才恍然明白他的用意。
「记住去找段云。」
「小姐,快走吧。」雀儿拉着我离开。
在浓雾之中,万物皆朦胧。身背布包,外罩道袍的我像个驼峰耸起的驼背怪人。雀儿将皂袍撑在头上方,远看如无头幽灵。
我不舍回头,看见小道士似乎从怀里掏出一件粉色的什么东西。然而他渐渐离我们远了,什么都看不到。
我和雀儿逃到教坊司附近,旭日东升,红日刚露出半边,日光如钩子将晨雾撕开数个口子。身边的雀儿被刺眼的阳光吓得几乎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了,雀儿?」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得了一种怪病,小姐。」雀儿带着浓重的哭腔说道,「天亮前也是,我头疼无比,浑身剧痛,吴道长大概是听到我喊叫,赶忙过来问我怎么了,又给我喝了一碗符水,才好些。」
「他真神了,只是瞧了我几眼,就说背后的高人要来了。」
「高人……」
「他说就是赵霄。小姐……我好热,好难受。」
太阳完全升起了,我也同样大汗淋漓。晴空万里不见云,阳光密密麻麻像不透风的网,四面八方将我们裹住,即使有薄衣遮挡,雀儿也是寸步难行。
我一挥手,下定决心:「就去教坊司躲一躲,没太阳了再走。」
我扶着雀儿走入鬼气森森的破败主楼里。一进门,雀儿的痛苦神情便消散,可我发现她的脸色比之昨日初见,苍白惨澹许多。
这就是魂魄离体过久的后果吗?我满腹忧虑不可言说,只能先扶着她歇在一楼最为阴暗无光的角落里。
「小姐,他……好像在附近。」雀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她恐怕也不理解自己在说什么,「我,我好像能感知到魔头愈来愈近了。」
我深吸一口气,朝四周张望,终于盯上破楼梯旁边一副几乎要散架的老旧棺材。贾辛就曾经用过这副棺材。应该是二楼坍塌,棺材从楼上跌落到一楼。
我们挤在棺材里,顶盖推了一半,雀儿突然抓住我的手不让动。
很轻的脚步声响起,正常人很难听见,但是他踏在地上产生的震动却通过棺材传到我的身体。我不是看,不是听,第一次因为触觉感知到有人来到教坊司。
「哗~」一阵泼水声,来者似乎将什么液体倾到在地面上。
「我还是来了……」我认出这是赵霄的声音,和以往一样,冷冰冰的完全没有情绪,「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砰」一声巨响,像是茶壶或酒壶被狠狠摔碎,吓了我和雀儿一跳。
又沉寂许久,赵霄继续开口说话,用一种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在自言自语。
豆大的汗珠顺着我额头的髮丝落下,身边寒气森森。我轻轻转头,发现雀儿双眼紧闭,嘴唇抿起,好似受热锅烹煮之苦。我突然想起小道士的话,雀儿魂魄属阴,正被我体内阳气所伤。
赵霄仍在低声絮絮不知其所言,直到门外传来唯唯诺诺的声音——「赵大人,桃林里的人抓到了,原来是故意扮女装的男子,不是方小姐。其他人已经继续搜去了,小的回来和您报告一声。」
赵霄走到门口,说道:「这件衣服是小姐的。那他肯定和小姐出走这件事脱不了干係,问到什么有用的没?」
卑微的下属回答道:「普通法子都上过了,小的无能。还得靠大人……」
小道士,小道士……我猛然发现自己眼中已经蓄满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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