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讥讽着,谢春熙从七宝手中抽回了匕首,插进腰间,而后眨了眨眼睛道:「还是借用一下姐姐的手。」便拉过七宝的手,去拭自己衣服上溅的血。
处理完了,谢春熙心满意足,这才从香案上拾了一沓白色的纸钱,双手捧着,向谢觐中的牌位恭敬一拜,而后,一扬手——
冥钱漫天飞舞。
谢春熙就在这惊悚而诡异的场景中,微微一笑,而后,一勾手,那几个厮便将阿香一扔,跟着她走了。
良久。
祠堂里只剩她和一具尸体。
七宝终于瘫落在地。
祠堂外,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周允长身而立,一手握拳,背在身后,手中还攥着几颗石子。
肖福安向他躬了一躬,道:「主子英明,杀鸡儆猴,七宝姑娘若不明白,日后还要犯傻,即便您再仁慈,老奴也会……」
周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肖福安噤声不语了。
周允道:「走吧。」
二十三、兔死
六月飞雪。
地上不是纸钱,是冰雪,将她冻伤了。
娘死了。她把半年来攒的工钱全拿去买了一口顶好的棺材。举目四望,白雪纷飞,天地苍茫,无处可去。她在娘的坟前跪了几日,跪得人都僵了。
不行,得快点把娘仔细安葬了。哦,那不是娘。是阿香。地上也不是冰雪,是纸钱。可她冻伤了。
阿香死了。四喜也死了。死了,都死了。她怎么没有死呢?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呢?她不是最该死的么?
她不敢去碰阿香,阿香软软地躺在那里,像一隻叫丝网绞住了的鸟,死了的鸟。
四喜呢?哦,他叫人抬走了,他也死了。他只剩一隻眼睛,却还很执着地望着她,眼里有话。
四喜的娘亲。
她得去救她。
起来,起来啊。你侥倖活了,你得去救她。
七宝哆嗦着,终于将自己从地上拖了起来。
等她赶到四喜家中,已是亥时。
本是个很静谧的夏夜,夜空中点着几颗星,晚风习习。
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这本是个很静谧的夏夜,四喜或许还在忙活,思索着明日要出些什么新鲜的花样。
夜空中点着几颗星,风满楼这会儿也不忙,她可以和阿香看一会星星,喝点小酒,晚风习习。
很静谧的一个夏夜。
屋里黑灯瞎火的,只一扇窗送进来一些月光。
四喜娘亲直直地躺在榻上,眼半睁着,眼珠子却一动不动。
来晚了?来晚了……七宝徒然地倚在门框上,腿还是软的,就这么缓缓滑落着。
「四喜?」榻上的人听到动静,轻轻唤道。
七宝一惊,旋即想起来她是瞎的,一时喜,一时悲,竟不知该不该开口应答。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娘都要睡着了……」榻上的人似在梦呓,并不起身,只静静地躺着。
七宝的泪滚了下来,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少顷,四喜娘亲轻轻一嘆:「不是四喜……你是谁?四喜呢?」
四下无声。
四喜娘亲却突然道:「七宝姑娘?是你么?」
「是我……」
「哦,是你……你坐,你坐。这屋里很黑吧?案上有蜡烛,你点上……」
七宝强忍着悲痛,不知怎么,竟道:「没事,我,我就是来跟您说一声,四喜叫我拉去风满楼吃酒了,今儿我们都不忙,我们吃酒呢,他,他吃醉了,今夜就让他宿在我那儿吧……」
「哦,这个臭小子,惯会麻烦别人的……」
「不,不麻烦,他可讨人喜欢了,风满楼的姑娘们缠着他,都爱逗他玩儿呢……」
「哎,他没这个福分喽,傻小子一个,娶不到媳妇的,又是这种身世,谁敢要他……」
「怎,怎么会呢,您记得吧,我身边的阿香?阿香,就很喜欢他,他们,他们准能成……」她流着泪,说着一些自己都不信的诨话。
又过了一会儿,七宝以为她睡着了。
「七宝姑娘……」四喜娘亲却又唤道。
「我在……」
「你来,你过来……」
七宝復拖着身体过去,却不敢靠得太近,恐叫她察觉她在哭。
四喜娘亲从怀里掏出一块碎了一角的玉佩,往半空中胡乱地递着,「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么些年,多谢姑娘照顾我家四喜了……」
「不,不,是你们照顾我……」七宝强忍着泪,不肯收。
「拿着,姑娘聪明,日后,定能用得上……莫要像我一样,到头来,还是这样一个下场……」
七宝心如刀割,还未觉察出她话里的深意,四喜娘亲却又道:「哎,姑娘,你听,外面是不是下雨了?你去,你帮我个忙,我日里晒的衣服,还挂在院里,你帮我,帮我收进来……」
七宝泪眼婆娑,生怕自己忍不住哽咽出声,便快快地出了屋子,在院里悄悄地哭了半晌,这才去收衣服。
却只有几根竹竿寂静地挂在空中。
七宝又是一惊,忙回到屋内。
「四喜娘亲?」
榻上的人直直地躺着,一动不动的眼睛映着窗外的月光。
七宝颤抖着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她死了。
借着淡淡的月光,她这才看见,案上放着一瓶已空了的鸩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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