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比刚刚多出来破桌,破桌挨着冰棺脚、正对门口而放,上面放着个大碗,碗里立着只煮熟的拔了毛的公鸡,公鸡头被细线缠绕高高挺立,碗左右两侧各立着根很粗的红蜡烛。
高驰将火盆挪到桌前,在草垫上跪下,伸手拿来一沓火纸,就着粗蜡烛点燃扔进火盆。
风吹动烛火,几乎要灭。
云霏霏忙掩上门,嘱咐道:「记住,千万别让蜡烛灭了。等那两根粗的红蜡烛烧完,就换成白蜡烛。儿女留下守夜,其他人回去休息。」
高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云霏霏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没放在心上,又嘱咐了一句:「记住,蜡烛千万不能灭,也不能断。」
高驰抬起头看着她,半晌后点头,一字一顿说:「好的,我知道了。」
这语气……
云霏霏直觉他在嫌自己啰嗦,但压根不想细想,转身收拾东西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云霏霏赶到高家庄一队 。
门口空地已搭上棚子,没有位置停车,她把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平地上,抱着两个购物袋走进屋。
和昨夜相比,屋内又多了张长方桌,方桌立在窗边,桌上立着个相框,照片上的人齐耳短髮。
云霏霏将购物袋放在屋内一角,又去检查冰棺电源,转过身时一愣,门框上倚着一人,他身披白麻布,腰系稻草绳,头戴白纸帽。
高驰正倚着门框,身旁突然传来低低的一句:「白天不用守灵,抓紧时间休息。」他转头看过去。
云霏霏将手里的单子递过去,说:「我又补了些东西,需要赶紧准备。今明两晚守夜,明天宴客、送灵,后天一早出棺。从现在开始,你们姐弟忌荤腥。」
高驰见她头髮凌乱,唇色暗淡,整张脸没什么血色,只有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目不转睛看了她五秒,才接过来单子。
云霏霏觉得他似乎有话要说,丝毫不觉异样,见他眼珠通红,眼圈乌青,压低了声音,说:「夜里守着就行,白天抓紧时间休息,不然,三天谁都熬不住。」
高驰又看了她一会,点头说:「好。」
云霏霏在旁边的塑料棚下找到了曹广山,一进去,立刻没什么形象地瘫倒在了椅子上。
半米远的桌边,道士先生曹广山正弯着腰写对联。
瞧见桌上已经堆了高高一摞符咒,云霏霏说:「广叔,歇会儿吧。」
曹广山应了声,看了她一 眼,这一看,啧了声:「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云霏霏打着哈欠问:「什么什么样?」
曹广山说:「打开相机好好看看。」
云霏霏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脸色苍白,唇色暗淡,头髮乱得像鸡窝。
难怪刚刚他欲言又止。
「挺好看的啊。」云霏霏端详了会自己的低血糖脸,按灭手机,理顺了头髮。
曹广山问:「干什么了,脸色这么差?」
睡得比猫头鹰晚,起得比鸡早,两点到家,六点不到起床准备,一直忙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脸色能不差吗?
云霏霏回:「没吃早饭,饿得。」
曹广山嘆了口气:「好好的工作不干了,非要回来干这个?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云霏霏大学毕业后,去了省会工作,三年后辞职回到了商县,搁家里躺了小半年,跟着父亲干起了丧葬,半年后,她自己单干。
刚开始很艰难,很多人迷信,见她是个女的,直接甩脸子转身走人,半年后,才有了起色。
她回:「看不起姑娘家?」
曹广山摇头:「不是看不起,是心疼。趁着年轻有学历赶紧去考个公务员老师。跟着一帮大老爷们做这个干什么?!那么重的东西,整天搬上搬下,不累?」
云霏霏当然知道他不是看不起,回:「你好好的老师不当了,半路出家干这行,累吗,想不想改行?」
比起很多人想不通她为什么放弃好好的白领工作不干,回来商县干这个,她更好奇曹广山为什么放弃编制,干起了封建迷信的勾当。
曹广山手一顿:「我哪得罪你了,你想换人?」
云霏霏说:「你都不想改行,那劝我改行干什么?」
「我是大老爷们,你是女孩子,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
「你还没结婚,做这行会坏了名声。」
「名声?我的名声不好吗?我可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女人,还是这十里八乡的头老大。」
「别跟我扯,我是在说谁愿意找个做这个的。」
老生常谈,听多了耳膜都是茧。云霏霏饿得压根不想浪费口水,于是低下头沉默。
「赶紧找个人结婚,养你,别再风吹日晒,抛头露面……」
云霏霏突然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盯着他看。
曹广山愣了愣,闭了嘴。
云霏霏这才咧开嘴笑了。
曹广山瞪了她一眼:「鬼丫头,跟谁学的?」
云霏霏动了动屁股,懒洋洋地问:「什么跟谁学的?」
「你听到不想听的话又不想反驳,就会死盯着说话的人看,直到他闭嘴。我记得以前你都会反驳几句,最近怎么了?」
「没怎么,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况且,人家也不会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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