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多美玉,却不堪一比。
「……」
云摇指尖停住,眼皮轻撩起来。
过窗的影从起身那人宽袍肩襟拓下,垂过广袖,懒系在了他玉带束起的腰间。
那人立身,清拔如山。
「寒渊愿领门中弟子,前去藏龙山查探。」
他声低而清越,目盲不遮,冽然如珠玉落盘。
云摇愈发忍不住地抬眸,仰起脸,去望那顶如坐云端不染片尘的银丝莲花冠。
又见侧颜,长睫如羽下,点痣盈金。
「……」
殿内议声高低不平。
这莫名惹人烦躁的底音里,云摇慢慢吞吞地眯起了眼。像是要一点点盯透了面前这道端卓清俊的身影,最好剥开这张叫世人倾慕不得于是只愿明月高悬的华美皮表,看看里面,圣人心肠到底是什么雪白模样。
想着,望着那莲花冠,她忽笑起来,鬆开茶盏,靠回椅里半垂下眼。
好一个红尘不沾。
……不知来日,到底是谁能解下那朵银丝莲花冠,信手把玩,或叫它勾着烛火摇晃起来?
一炷香后。
明德殿,侧殿厢房。
「——我去?关我什么事?」
云摇顿在圈椅里,开始后悔刚刚不该扶这老头起,就该让他做足了礼。
陈青木陪着笑脸:「小师叔见谅,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云摇憋气:「区区一桩瘴气覆山就让我去,不合适吧?长老阁是没人了吗?」
陈青木一副为难模样:「这不听我的,我不放心;听我的,临近仙门大比,加宗内琐事,他们各有分内之职,已然是物尽其用,不能再分——再分就要出事了。」
云摇冷哂:「就我一个刚出关的閒人,不用白不用是吧?」
「师叔哪里的话,能劳得您带队,那是弟子们的天运吶。」
「……少来这套。」
看不得陈青木蓄了鬍子大把还一副谄媚笑容,云摇蹙着眉心避开了视线。
去解一趟瘴气大抵用不了多少时间,应该不会耽搁解契的事,说到底还是这具原身的独苗徒弟揽下来的差使,她太不给掌门面子,似乎也不合适……
云摇扶额忖度,片刻才出了声:「你就说,长老阁里还有几位听你的?有那褚天辰身后的多吗?」
陈青木讪讪笑着,一副没脾气的模样。
云摇嘆气:「这三百年里,师侄的掌门之位,看来坐得不太安稳。」
陈青木腆着老脸,像有几分羞涩:「没事儿,从今起,我不就有小师叔您撑腰了吗?」
云摇:「…………」
云摇气笑了,扶桌起身:「慕九天还真是收了个像极了他的好徒弟。」
话声一出,两人却同时愣了。
陈青木那怔忪失魂的几息在想什么,云摇不清楚,她只按了按有些灵台恍惚的眉心。
……奇怪。
她明明对那位只存在于原主模糊的记忆碎片中的五师兄都没什么印象,几乎想不起那人模样,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提起这样一个人?
就好像曾经说过许多遍。
熟稔又亲切。
心口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涩痛来。
云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早恢復进来前那副臊眉耷眼的懒怠神态:「提前说好,我今不比昔,指望我不如指望慕寒渊。若是历练队伍出了什么岔子,别来找我。」
「有小师叔保驾护航,总比旁人放心。」陈青木也回来那副老好人模样。
他斟酌了下,开口问道:「小师叔出关后,与寒渊师弟相处得如何?」
云摇没答,只问了句:「怎么。」
「小女见雪,小师叔应该是在殿外见过,这次寒渊带队历练,她定是要陪着同去的,这孩子自小便如此,心思重,连我都看不全透,」陈青木眉眼间难得多了些慈父忧虑,「我是想,若有机会,小师叔能否问明寒渊对见雪的心思,我也好早作打算?」
云摇表情古怪起来:「你不会是想我撮合他们吧?」
陈青木忙道:「小辈之间的儿女婚事自然不敢劳烦小师叔费心,只是问一句,毕竟寒渊师弟无父无母,小师叔于他既是师尊,亦是长辈……」
老头子那些叨叨,云摇是听得左耳进右耳出。
大概是因着太心虚,快虚成空心的了,话都在脑子里盛不住——
要是叫老头子知道原主对慕寒渊做的那些好事,一句监守自盗是不够骂了,怎么也得是个「罔顾人伦」「畜生之举」?
走火入魔还对慕寒渊生了妄念这事,还是得换个人问。
陈青木叨叨完,一抬头,就见云摇一副魂在天外的模样:「小师叔?」
「…哦,」云摇回神,「这我恐怕问不了,慕寒渊未必听我的。」
陈青木一怔:「不该啊。当年你闭关……」
心虚下,云摇没听着后半句,自顾接话:「今日殿内便是,褚天辰等人前面费那些心思言辞,无非就是想试探他对断师徒这事的态度。」
陈青木知她意思:「毕竟时隔已久,他被小师叔您带回门内的时候,尚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今三百年已过,您忽然出关,他许是要适应下的。」
「你也知是三百年不见,纵有几天师徒情分,早磨没了。」
陈青木还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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