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沉心陡然往下一沉。
「我——」
前台一跺脚:「你到底有没有啊!好几十万的酒呢!」
乔沉被这一左一右两双眼睛照着,一咬牙:「我问问他。」
说不定是真没有呢?林浮生可能早把自己给删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乔沉忽然就很急切地想要给林浮生发条消息——多难得的机会啊!他上哪再去找这么正当的理由去试探林浮生究竟删没删自己?
想到这儿,乔沉敲键盘的手忽的就有些发抖,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用儘量清醒的脑子发了不算太让人误会的消息——
【。】:林老闆,您朋友说要喝您寄存在这儿的红酒,我们本着负责的态度,来询问下您。
消息顺利发过去了。
乔沉鬆了口气,却又无端地有些难过。
难过自己在林浮生那儿恐怕就是这些酒,说不要就不要,林浮生不喝,总有人赶着来喝,就跟人行道中间的那个汽水瓶盖似的,兴致来了踢一脚,兴致消了把他放马路中间置之不理也没事——
不删乔沉的微信可能也是因为这个。
纯粹就是林浮生懒。
别的什么也说明不了。
出乎乔沉意料的是,林浮生的消息回得很快。
【林】:喝。
却也很简短。
乔沉看着那个字,沉默了半晌,直到前台催着问他,乔沉才平静地抬起头:「给他送过去。」
说完,再也没看胖子和前台一眼,自顾自重新推起酒车,掉了头,没去更衣间,撑着一个有些僵硬的笑脸,推门走进了另一个包间。
胖子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三次,每次都要三瓶酒,前台的人也脸熟他了,不用再问,来了就拿酒。
乔沉却是看也不看胖子一眼,每次隔着老远见着胖子,就推着车子去另条走廊。
让他意外的是,女鬼从没问过他跟林浮生怎么样了,好像那天没见着林浮生和他呆一块儿似的,乔沉觉得纳闷,但也没多嘴去问,两人心照不宣似的继续之前的日子。
第九瓶酒送去包间的时候,乔沉去看了眼台帐。
真的就还剩一瓶了。
他嘆口气,手指覆上去,摸了摸那个「1」。
不知是林浮生的警惕性太强还是怎么,连台帐上的姓名都是「林先生」,号码也是假的,乔沉看着黑色字迹笑了笑,世界上有多少个林先生呢?
哪分得清。
他转身要走,兜里的手机却响了一声。
上班时间不许玩手机,乔沉也不急着去看,左右不过是些推销简讯罢了。
一直到了下班,乔沉脱了制服,掏出手机一看,整个人的呼吸都倏然停住了。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林」字,狠狠往自己手臂上揪了一把。
痛。不是做梦。
林浮生给他发消息了。
乔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点开了对话框——
【林】:酒还有么?
乔沉想也没想:「还有一瓶!」
手指堪堪按下发送键,又「唰」地撤回,删了感嘆号,才把消息发出去。
他有点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勤快,怎么就没手机瘾呢?
乔沉盯着林浮生的那条消息,重重嘆了口气,上边的「14:23」明晃晃地往人眼睛里扎。
他揣了东西往家走,一路上都攥着手机,生怕再错过林浮生的消息,可直到钥匙绕锁芯转了两圈,手机还是纹丝不动,一响不响。
乔沉检查了下信号和话费,又给女鬼发了一堆「。」,让人回自己一下。
女鬼被他烦得够呛,刷了一堆表情包回来。
乔沉捏着手机,两眼放空——信号没断,林浮生还没回。
乔沉这几天天天洗澡,身上一条红一条紫,今天原本也要洗,可他被这还没得到回应的消息闹得够呛,犯了懒骨头,仰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他盯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白炽灯,两眼放空,出神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叮咚」一声,提示音在整个出租屋内炸开,把白炽灯都炸得晃了两下,乔沉跟灵魂归位似的,倏然坐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就去看手机。
推销简讯。
他用力闭了闭眼,一阵酸涩的泪意涌上来——他睁眼太久了。
乔沉没伸手去拭泪,闭着眼,任由白炽灯的灯光照在眼皮上。明明眼前一片黑,却还是有一种光亮的假象。
他静坐了许久,等到眼角渗出的泪都干涸了,才缓缓站了起来,进到红盆子里洗了个澡。
他自上往下倾泻水桶的时候,水还是溅到了地上,一股股水流又要往床底下走,乔沉看着它们,没管。
该潮的还是得潮,乔沉累了。
他慢吞吞地穿了衣服,裹进被窝,又了无生气地拿起手机——
【林】:我现在想喝,你方便送过来吗?
乔沉瞥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半。
他缓慢打下六个字——
「下班了,不方便。」
发完,乔沉把手机一扔,连人带脑袋地缩进了被窝里,一点儿缝也没留。
半梦半醒间,乔沉觉着那股流进床底的水流好像在自己的四指游走奔腾,他被罩在了一张柔情似水的大网里,窒息,僵硬,动弹不得。
乔沉扭动了两下身子,「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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