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第一次同寝的缘故,燕离虽然人躺得安安分分,但是眼神清澈,神色平和,看不出半点困意。
程伏嘆口气,斟酌片刻,还是伸手摸了摸剑修雪白蓬鬆的头髮。
她记得,好像有不少人都是用摸头这个动作进行安抚的。
柔软的触感摩挲在掌心,程伏脸颊有些烫。
师尊好乖,好可爱。
少女眼神柔和下来,方才堆积的怨气消散殆尽。
「师父,不要管他们,睡吧。」
燕离闻言,黑眸一瞬不动地望着程伏。
她问:「若我睡了,你去哪?」
程伏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嗫嚅了一下。
这副模样,就是摆明了要去海上查看寻衅滋事者的。
毕竟能有这样胆量闯入东海的,绝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程伏和原身的记忆相处得很融洽,自然也能感受到原身对东海的感情。
这是她生长的地方。
不论如何,东海有危急之患,她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程伏晃神的功夫,燕离已经神色如常地起了身,为她拢了拢略显凌乱的衣襟。
燕离垂眸,淡声道:「一起去。」
泠泠的嗓音,随着字词的落下越来越冷:「让本尊独守空房,你敢。」
程伏系衣的手一抖。
对着燕离冷然肃穆的目光,她居然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程伏低头,眼神凝在衣服上,看上去穿衣穿得格外专注。
只是指节在颤,心跳声也格外清晰。
她耳尖热热的,心乱如麻地想着。
师尊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大胆了。
居、居然敢调戏她。
等以后逮到机会了,定要讨回来。
程伏一边气恼地想着,一边伸出手揽住燕离,带她出宫。
燕离不会游泳,所以在东海里,要出行就必须要和她形影不离。
想到这,程伏揽着燕离的手无端紧了一紧。
她顺着海水奔涌的势头,轻轻巧巧地携一个人在冷凉的海中游行,动作轻鬆写意。
半血鲛族是无法继承鲛族之力的。
非要说半血的优势,就只能体现在游泳特别好这件事上了。
程伏对这样的优势心满意足,愉悦地偏头看了一眼燕离。
燕离眉眼清冷,视线定在周遭奔涌的海流上。
程伏顺着燕离的目光看过去,脸色却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打眼细看,就能发现这片海域的海流流速很快,快得不符合常理。
甚至有些细小的波流拧成了螺旋状,电钻似的转着圈圈,在她们身边扬起一股彻骨的冷意。
浸在东海水中的寒凉,似乎现在才真正侵入程伏身体。
螺旋状的波流映入眼底,电流一样贯穿她全身,连通了记忆当中的某个声音。
她的声音永远静而冷,永远不会掺杂任何私我的情感,一度是原身童年的阴影。
但此刻,让程伏感到背脊发凉的并不是声音本身,而是记忆当中,声音阐述的内容。
「鲛族生于东海,曾经走上大陆,但最后避居东海。」
「因为鲛族引来了太多觊觎和仇恨。」
「我们的族人,皮相美丽,一身宝物,但不通世情,情感淡漠,说话直白而锋锐,完全无法理解人类修士的『处世通则』。」
「觊觎和仇恨使鲛族无法在陆上立足,因而我们回到东海,再不上岸。」
冰冷的海水扑在面上,浪涛击岸的声音渐行渐近。
程伏脑中,却依然迴荡着那个平静的嗓音。
「在我们避入东海后,仍然有极端仇恨鲛族的陆上势力对鲛族穷追不舍。」
「鲛族因此划分了领地,禁止外族出入东海。」
「修士一旦入海,就无法施展灵力。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人能够再奈何鲛族。」
浪涛之声越来越大,螺旋状的海流也从细小变得粗大,来势愈发凶猛。
「两千年前,有一个水系法修达到了大乘之境,他仇恨鲛族,故而与天道签订血誓,换来一个能让东海覆灭的灵器。」
「换来灵器后,他很快身陨。」
「但他的后代违背了他的意志,将这个灵器封存起来,并且代代遣人看守。」
程伏狼狈地破出海面,因为破水动作剧烈,溅起了高高的水花。
熟悉的灵力包裹全身,将东海水的寒意驱散一清。
程伏的一颗心,却高高吊起来。
海面上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似乎刚才的水流只是她的幻觉。
东海边只是下起了雨,瓢泼的雨水越来越密,打在脸颊手背上发疼。
雨水从程伏的脸上成股流下,又自下颔一颗颗滴落。
记忆中那个遥远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传说那灵器能够令海水倒流,不必注入灵力,只需靠近东海,就能让东海表层的水流以螺旋交迭的形状,衝击海心。」
头上的雨水停了,程伏偏头,发现是燕离架起了一个灵力屏障,隔绝了雨幕。
程伏眨了眨眼,睫毛上的雨滴就落下来。
而后被冷白的指节轻轻揩去。
燕离面无表情地掐了个诀,烘干了程伏的衣,而后沉声道:「小伏,抬头看。」
不必燕离说,程伏也感受到了上方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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