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良的手被陡然握紧。
时鹤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晴良望向守在床边的时鹤,哑声问:「这是哪?」
「客栈。」
晴良微怔,唇瓣动了动,「大家都没事吧,我哥哥、贺兰熙他们……」
「无事。」时鹤摇头,「洛山派的人留在归云庄,沈鸢他们就住在隔壁。」
晴良这才在心中鬆了口气。
接着,晴良用手指在时鹤的掌心轻挠,小声道:「我好痛。」
时鹤没说话,握着晴良的手给他输送灵力。
晴良露出一抹虚弱的笑,他推了推时鹤,道:「你给我输送灵力做什么,又不能止痛。」
他知道,时鹤是想帮他,但无能为力。
于是,晴良转移话题道:「师兄,这屋里有没有镜子?」
「要镜子做什么?」
晴良嘟哝道:「我记得打起来的时候,我的脸被划了一下,我要看看会不会留疤。」
说罢,他抬手想要摸自己的脸。
手在半空时,被时鹤抓住,攥在掌心,时鹤告诉他,「是很细很细的一条伤口,不会留疤。」
晴良道:「那就好。」
他见时鹤灰瞳眸色深沉,不见放鬆,晴良又小声道:「其实,我也没那么痛,只是想跟你诉诉苦。」
「别不高兴了,嗯?」
时鹤深深望着他,良久,开口:「你想报仇,为何不等我?」
「纵使周洪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帮你杀了他。」
晴良鸦睫轻颤,他低声道:「我知道,等你出来再报仇会轻易很多。」
「可是,如果不能手刃仇人,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家人呢,他们等了我十几年……」
说完,晴良杏眼中漾起温柔的涟漪,他抬手覆在时鹤脸上,「我没事,你不要难过。」
时鹤任由晴良的手在他脸上游走,他哑声开口,「沈青。」
晴良动作一顿。
「如果你比我先死,我一定会恨你。」时鹤灰瞳中深沉的情绪像在酝酿一场风暴。
他抓着晴良的手,那样用力。
晴良却是展颜,苍白的唇瓣噙着笑意,杏眼闪烁着微光,「我也没有那么多仇人要杀。」
时鹤仍板着脸,笑不出来。
晴良抚平他的眉毛,柔声道:「你累不累?要不要上来躺一会儿。」
时鹤这才褪了外袍,落下帷幔,躺去了晴良身侧。
床帷中光线昏暗,两人挨在一起,显出几分安静的。
晴良偏头望向时鹤,小声开口:「我跟你讲哦。」
「嗯。」时鹤应声,灰瞳安静地注视他。
「其实我是有钱人家少爷呢。」晴良有些自得地道。
时鹤闻言,唇角翘起极浅的弧度,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
「真的真的,我就记得我家特别大,从我的屋子到大门是要乘车的。爹爹总是特别忙,哥哥要念书习武,我和妹妹住一起,有娘亲、乳母、还有特别多姐姐照顾我们……」
「我娘是世上最温柔美丽的人,我最喜欢她的手落在我头上,帮我梳小辫的时候……」
昏暗的光线中,晴良眼睛亮亮的,如数家珍地说着幼年时的记忆。
时鹤安静地听着,眸光温柔。
末了,晴良感嘆道:「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我现在还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时鹤开口:「如果你还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那我要怎么成为有钱人家的少奶奶?」
这样的话,从时鹤口中一本正经地说出,叫晴良乐不可支,笑得腹部伤口抽痛。
缓过来后,他又想逗逗时鹤,于是沉吟道:「那有些难,我爹娘肯定会想给我娶一位名门淑女……」
时鹤闻言凑近,在晴良的脸颊上咬了一口,不重。
「不准。」
晴良杏眼弯起,抬手摸了摸时鹤的头,「跟你开玩笑的。」
他语气轻快地道:「名门淑女哪有我的大白虎可爱?」
闻言,时鹤罕见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神色。
二人躲在床帷之中,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小话,连时间流逝也被忽略。
直至,房门被敲响的声音打断了二人。
「有人在敲门。」晴良微微探起头。
「嗯。」时鹤应了一声,躺着不动。
晴良推了推他,「开门去啦。」
时鹤这才面无表情地起身。
房门打开,来人是夙离与沈鸢。
「哥哥,夙离师兄。」晴良手掌支撑着,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猜你该醒了,邀沈兄过来看看你,好些了吗?」夙离脸色仍有些苍白,脸上挂着温润的笑。
「我没事。」晴良道,「你们呢,伤势无碍了吗?」
夙离摆摆手,示意不要紧。
随后,夙离把时鹤叫了出去,留兄弟二人单独叙旧。
屋外,夙离二人往楼下走。
下楼时,夙离牵动伤口,手握拳抵着唇瓣闷咳几声。
时鹤沉默地伸手去扶他。
夙离止了咳,望着时鹤的面容有些恍惚,他失笑道:「你与瑶戈师姐生得太像了。」
时鹤抿唇,自六岁之后,他再没见过她,她在记忆中的模样早已模糊。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小鹤。」夙离温声道。
「嗯。」时鹤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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