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从咖啡馆掉进密道的那一刻,他就盘算好要把她放在这里了!亏她以为自己说动了那只狐狸,莉莉安恶狠狠地叉住鸡肉沙拉,都是假的!石壁上的丑八怪虫子都比他真!
「诶,」奥克米仰脖喝光杯里的猕猴桃汁,「你生气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炼金术士抹抹嘴,「有吃有喝有床睡,呆在安全区有什么不好?和敌人正面交锋是件危险的事,一不留神就会耍掉性命,它可没有传奇故事里描写得那么浪漫主义。」
莉莉安很难说清胸中愤怒的实质,因为组成它的部分实在太多。她的心臟仿佛变成一支万花筒,莉莉安想,乱糟糟的情绪拥堵其中,「恼怒」仅仅是它们被反射出的幻影。
「丽芙阁下也留在了地下城,」莉莉安盯着果汁里的冰块,「奥克米——实际上这种心情与可笑的英雄主义完全无关——她和外界的联繫全部切断,难道你丝毫不担心吗?」
奥克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担心?我当然担心妈妈,可是我在这里胡思乱想又有什么用?」她手势夸张:「拜託!那是地下城!」
炼金术士指向莉莉安又指回自己:「瞧瞧我们两个——你,你有些天赋,但你才学了多久?」
不要把越级打怪的情节代入现实啊喂,莉莉安从她的表情里读出这句吐槽。
咔哧咔哧,奥克米嚼碎满嘴的冰块:「我呢?我有天赋也学得够久,可我只是个破炼金的——破炼金的你明白吗?」
辅助而已。
还得是苟在大后方的辅助。
「你也明白这一点不是吗?」炼金术士耸肩,「听说剧作家大多细腻敏锐,所以我猜测,你的愤懑里也包含力不从心的失望?换句话讲,你在对自己不满?」
放下刀叉,莉莉安深深呼吸:「不好用的队伍成员、阻挡发挥的拖油瓶、给白党送上门的把柄——如果我们留在地下城,这就是你我的定位。」
莉莉安没有继续交谈的想法,毕竟「清楚现状」和「接受现状」从来就不是能够替换的近义词。
「为了我们好好待着不出岔子,」奥克米蒋碧绿色的果汁一饮而尽,「cheers!」
干杯。
果汁表面翻起浮沫,漂亮的玻璃製品相撞出同样漂亮的声响。
「对了,」奥克米心满意足地打哈欠,「丽芙女士让我转告你,『别忘了每日固定的魔法功课』。」
说着,炼金术士抽出一个眼熟的笔记本:「这是筛选过内容的复製品,里面的咒语你可以自由练习。」
翻开笔记,莉莉安看到一张香芋色的便签夹在其中。便签的纸质略硬,写下这张小纸片的狐狸心机十足——它将笔记自然地硌出分区,莉莉安的目光必然会先落在他的留言上。
[小狐莉,]文森特的口吻有些微妙地发虚,[分别不会很久,我发誓在你学会五个新咒语之前回来。]
哦?莉莉安挑眉,是这样吗?
她非得今天就学会五个,揉皱大狐狸的留言,莉莉安面无表情地想。
腕间标记的开发程度一直不高,摊平笔记,莉莉安摩挲着小小的金色印痕若有所思。「在世界球里创造世界」,莉莉安看着潦草的字迹在纸页上跳舞,这是一句很有意思的陈述,或许她可以认真钻研一番。
废寝忘食的新人巫师绝不为等待伤神。
说干就干。
自学咒语的第一天,磕磕绊绊地打磨许久,莉莉安在标记空间中变出整套闪闪发亮的银餐具。
自学咒语的第二天,像是在顽石里雕凿出美人的工匠,挖些空间中的泥土,她照着剧本《知更鸟》的描述捏出一对栩栩如生的泥偶。
自学咒语的第三天,小半袋树种被莉莉安洒入赤红的土壤,翠色的光芒催发出枝叶茂盛的森林,死寂的标记用譁然的叶片发出声音。
自学咒语的第四天,载着交替点亮的异色烛火,折好的纸船飞到森林的头顶。充当昼夜轮转的信使,莹白的小船漂浮着映下柔软的影子。
自学咒语的第五天,受她启灵的泥偶、树木和银器依次睁开眼睛,慢吞吞地追着小船行走,它们把地上的脚印称作是云朵留下的证明。
自学咒语的第六天,莉莉安尝试着剥离出标记的一角。
据说传奇时代的厉害人物能够把现实的碎片收入囊中,莉莉安擦擦腕间小了一圈的印痕,兼职做巫师的斜槓剧作家没有太多期待,莉莉安只希望那圈消失的金色能在她和某隻狐狸之间多添一条羁绊。
「继承诺福克公爵的全部遗产、然后挥金如土地在思念中度过余生」——
虽然这种未来听起来有些快活,莉莉安和围着树叶裙子的泥偶坐成一圈,但她并不是很急切地想要在杂誌上回忆两人相识相恋的种种波折。
自学咒语的第七、八、九天,杳无音信,杳无音信,杳无音信。
自学咒语的第十天,莉莉安习惯性地进入空间。
在她不怀期待的时候,她毫无预料地捡到一隻毛色格外鲜艷的大红狐狸。
他的尾巴根有着一枚黑色的桃心胎痕,莉莉安翻来覆去地jsg看,而他的左爪——他的左爪有着一块金色的、细緻到可以看见小船和烛光的世界球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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