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然骤然暴起,揪住何夕的衣领厉声呵斥。
「你丫良心被猪吃了?!你什么身份说这话,啊?游手好閒就算了,你把代理人当什么,把委託人当什么!?你还是个人吗,畜生都没你冷血!」
她一脚踹开上来劝架的林远,污言秽语把何夕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口气何夕要能心平气和地咽下去,就堪称奇蹟。
她来不及思考彻底激怒董思然的下场,直接破罐子破摔,揭对方老底。
「呵,装道德标兵是吧,你以为你多高尚啊?」何夕冷嘲,而后热讽,「私生活都不检点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那暴怒的双眼瞬间降温,毁天灭地的酷寒,瀰漫于二人之间。
董思然粗暴地拽过何夕,把人死死抵在墙边。
「你、说、什、么!」
每个字,都和血嚼在一块。
她面目狰狞地贴近,掠夺了何夕用以维繫理性的氧气。
剧烈的压迫感下,中枢神经战栗不止,何夕瞬时领悟了悲催的事实:她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何夕的尖锐反叛,至多是温室里养大的玫瑰用来自卫的武器,不过花拳绣腿。
而董思然不同,她是野生野长的黑蔷薇,隐含了剧毒与攻击性,能轻易置人于死地。
种种迹象说明,何夕已触犯了她的逆鳞,再说下去,指不定会被生吞活剥。
明知地狱无门,但她何夕偏要打肿脸充胖子,作死道:「你说呢,你借车出去,到底是办事还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买卖啊!?你真不嫌脏……」
「何夕你活腻了是不是!?」董思然震怒地吼道,揪着人的手死命勒紧,行为完全失控。
在场的人全懵了,劝了没用,只好七手八脚地试着把人给拉开。
「思然姐你冷静啊!」
「小董、小董,你先放手!」
「哎哎哎都是同事,别打人……」
硝烟滚滚的混乱持续了十多秒,最终被一记响亮的耳光终结。
耳鸣,从左至右刺穿大脑。
左脸上,麻痹感将将退场,跃上一片辛辣的火,灼烧肆虐。唇边磕在牙上,渗出血丝,难闻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
何夕虚靠着墙,失魂一般睁着虚焦的眼睛。
镜头慢放,当中有面红耳赤的董思然,拼命架住她的林远,懊悔没能拦下那巴掌的江姨,和更多百态纷呈的脸。
他们都在看她。就连远处闻讯赶来的黄新鸿,也正以一种难以名状的眼光望着她。
一道道千斤重的目光,压得何夕喘不过气。
她不堪重负,推开上前搀扶的江姨,跌跌撞撞向外跑去。
「小夕姐,你要去哪儿——」
「她要滚就滚远点!这种垃圾,不配待在这儿!」
董思然无休无止的谩骂,让她满心只想逃离,逃得越远越好。
「何夕……」
她不顾师傅的挽留,与其擦身而过,直奔下楼,跑入街上熙攘的人群。
毒辣的太阳,也无法阻止她私自出逃。
电话、微信连环轰炸,通通被她抛之脑后。
何夕没想好她要逃去哪里,她着了魔般,仅凭直觉将自我流放,在这偌大的城市囚笼。
红绿灯闪烁,人潮漫过斑马线。信奉时间至上的外卖骑士,与不守章法的飙车族不期而遇,引发一场惨烈的化学事故。
金属残骸崩裂飞溅,像无眼的子弹。
有人被波及,惨叫戛然而止。有人哭天抢地,请求旁人伸以援手。
何夕呆伫在白线前,愕然地看着一股血泊朝她脚下涌来,没过灰黑的地面,如同一隻垂死呼救的手。
事发时她正巧垂着头,没能目睹太多。后知后觉的恐惧,几乎摧毁了她的神智。
警车、救护车呼啸而至,周围的哭喊声如雷贯耳。
白花花的脑海中裂开一条缝,吞噬掉她所有的感官。
世界天旋地转,黑白置换。
她转身狂奔,在狭窄的居民区里四处碰壁,还因发软的双腿而跌倒了三五回。
视野猛地发黑,她撞上一株香樟树。
何夕扒着树干干呕,头晕脑胀,全身抽搐,濒于过呼吸。
太痛了,头真是太痛了。
肺也痛,是快爆炸了那样的痛。
她痛得快要死掉了。
何夕哆哆嗦嗦摸出手机,顶住波涛澎湃的晕眩感,强撑着点进通讯录,想找个人来救救自己。
病急乱投医,所谓救命稻草,抓到哪根算哪根。
「喂,何夕?」
「你在哪儿,时雨,在哪儿……」
「在打工……你怎么了,声音听上去不太对?」
「来接我一下,求求你,咳,来接我……」
「何夕,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咳咳,我不知道……」
那头近乎丧失理智的哀求,听得时雨心慌意乱。她匆忙和店长请了假,向何夕发出的定位赶去。
她在那附近找了一圈,逢人便问,是否见过她手机照片上的女生,得到的答覆均不尽人意。
时雨再打电话回去,却被告知对方已关机。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
时雨苦苦搜寻,总算找到了缩在树下不住打颤的何夕。
她那模样多有狼狈。手脚都擦伤了不说,左脸还红肿得触目惊心,从头到脚,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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