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盯着其中一道剪影瞧上许久,才转过视线望着容谙缓缓开口。
「先生,学生记得当年在国子监,先生给过学生一本《钱氏家训》。」
「『利在一身勿谋也,利在天下者必谋之;利在一时固谋也,利在万世者更谋之。』此一句,学生记至今日。」
「先生,学生在齐鲁时曾对洛河流向、地势等做过了解,束水冲沙需得据水势、深浅做不同调整,又需辅之以堤坝、水闸。学生不敢自大,但此时,学生应是最适宜南下治水之人。」
温言起身,拱手朝容谙郑重拜下。
「请先生成全。」
赵徽鸾二人从屋里出来,瞧见的便是此番情形。
她问谢芷瑶:「你真的打算放他南下?」
「嗯。」
谢芷瑶望向长腰弯折的虔诚之人,有些自豪,更多的是苦涩。
「殿下,臣只怕他再回不来燕都。」
①温言所提治水的办法,是明朝潘季驯提出来的「束水冲沙法」。
②「利在一身勿谋也,利在天下者必谋之;利在一时固谋也,利在万世者更谋之。」出处: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国王钱镠所着《钱氏家训》。
第221章 兴邦
温言出京前一日,兀自一人去祭扫裴晚棠的墓。孤零零的墓,生满杂草,看来裴家败落后,再未有人来看过裴软软。
温言勾着背,将一圈杂草除尽,再起身时人就有些吃力了。
他大掌扶在碑上,摘下面具,自嘲地摇头轻笑。
「裴晚棠啊……」
只轻声嘆,再无多的话。
翌日清晨,谢芷瑶亲自帮温言穿戴服饰,替他理好衣襟,又拉他到妆檯前坐下。
「这是我昨日新画的,你看喜欢吗?」
温言接过面具,上边勾勒着山茶花,雅而不俗,高洁不凡。
「瑶瑶手巧,画的每一个我都很喜欢。」他笑,将面具递给谢芷瑶。
他盯着铜镜里给他戴面具的女子,眼睫轻垂,举手投足很是从容。可是温言还是看到她眼下坠落一滴泪,落入他发间。
谢芷瑶送他出燕都,十里再十里,温言收拢摺扇点在妻子眉心,笑道:「就到这里吧。再送下去……」他眸色微顿,接着道,「你天黑前都赶不回燕都了。」
其实,他原是想说——再送下去,你不如随我去齐鲁好了。
但这话不能说,即便以玩笑的口吻,亦不能。
他们都有各自的事要做,不能成为彼此的掣肘。
谢芷瑶拿过他的摺扇,把那块让他二人结缘的玉佩系在扇尾。
温言看着她的动作,沉吟道:「瑶瑶,倘若我死在齐鲁,你……」
后边的话,他未能继续。谢芷瑶捏着玉佩上的指尖一紧,继而抬眸望着他,冷静地把系好玉佩的摺扇归还。
她淡声道:「那我就另找个人嫁了。」
温言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点头道:「嗯,也好,也好。」
……
新政已逐步从县推行到各州府,内阁事务日益繁琐,容谙拟写名单推举礼部尚书和翰林学士二人入阁,依然绕过了户部尚书傅旭初。
熹和四年早春,原吏部尚书因病致仕,部职递易,小皇帝有意将傅旭初调任吏部尚书,内阁没有反对的意思。
傅府宾客盈门,圣眷正隆。
人言,陛下这是要宠傅尚书打压首辅容谙。
赵徽鸾这才了悟,容谙为何次次绕过傅旭初,原是把人留给了陛下。
这是要安陛下的心。
「但愿陛下能懂容卿的这番良苦用心。」
桌案后,容谙闻言,稍稍移开手中的书册,望向赵徽鸾。
「大智兴邦,不过集众思。臣一人,撑不起整个大胤。何况,臣亦是为自保。」
赵徽鸾从碟子里摸出两粒葡萄,往自个嘴里塞了颗,晃荡着来到桌案旁。
「钱氏家训?」她歪着脑袋念出封页上的字,「咱首辅大人还看这个呢?」
「常看常新。」
容谙搁下书,将人拉到身前,刚要开口,就被赵徽鸾塞了颗葡萄。赵徽鸾扬眉笑得得意,容谙没忍住掐上她腰肢。
赵徽鸾一惊,杏目圆睁,瞪着容谙,示意他鬆手。
不想掐在她腰上的大掌力道又重了几分。
「殿下不知,殿下的这副模样实在勾人的很。」
「那、那、那你别看了。」
赵徽鸾语无伦次,拿手盖住他眼睛。
容谙拿下赵徽鸾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捏:「殿下再等一等臣。」
「等什么?」
容谙看着她,笑而不语。赵徽鸾反应过来,抽出手拍了他一下。
转眼到了熹和四年盛夏,洛河水涨但未成灾,温言治水已初见成效。
齐鲁知府刘来时入京述职,因其政绩斐然,便留在燕都,入户部任左侍郎。
他与容谙相约水云间叙旧,原也是叫上了大理寺卿顾志谦的,但顾志谦临出府时,想起一些往事,暗嘆着折返回了府里。
及至仲秋,首辅容谙守孝二十七个月期满。
暮秋九月,容谙给赵徽鸾补办了一场婚仪,燕都上下喜气洋洋。
司礼监掌印黄英奉命送来一百二十八台嫁妆,一半是礼部拟单国库出的,一半是小皇帝精挑细选自掏腰包置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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