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习惯了危险,也从不怕危险,因为那就是她的生活。
她不用害怕亲人会为她担忧,因为末世后她再没有亲人。
落日隐入西山,天边的最后一缕阳光也已消散殆尽,暮色四起。
鹿笙推开院门,一道白影向她俯衝过来,蹭着她的脖子,欢快地叫道:『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坏人抓到了没?』
『姐姐有没有把他也扔到船上送走?』
「抱歉小羽,忘了给你带瓜子了。」鹿笙揉了揉它的脑袋,声音低沉沉的。
她连答应鸟的事都没做到。
『姐姐你不开心吗?』
羽翎一下就察觉出鹿笙低落的情绪,也顾不得生气鹿笙没给带瓜子,歪着脑袋用冠羽蹭了蹭她的手心。
「阿娘,你回来啦!」
糖糖从伙房里探出小脑袋,看到鹿笙后笑着朝她跑过来。
脸上的愁色一扫而空,鹿笙笑着抱起糖糖,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蛋,「糖糖宝贝。」
祁枕书端着饭菜从伙房走出来,看了她们一眼,不温不凉地说道:「吃饭。」
糖糖看着祁枕书进了屋,抱着鹿笙的脖子,凑到她耳边,悄咪咪小声道:「娘亲今天又做萝卜了。」
鹿笙浅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明天阿娘给你做好吃的。」
鹿笙给羽翎抓了一把小米,又将糖糖放到座位上。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祁枕书,想了想说道:「我……」
「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食不言。」祁枕书打断她,将手中的筷子递给她。
「嗯。」鹿笙轻轻应了一句,接过筷子,安安静静吃饭。
吃过饭,祁枕书像往常一样收拾碗筷,鹿笙赶紧抬手接过去,「我来吧。」
祁枕书把碗筷放进木盆,淡声道:「你去陪糖糖,她刚刚醒了就要找你。」
『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有事,糖糖要如何?』
清冷的话语再一次在耳边响起,鹿笙怔愣了一瞬,心里突地酸了一下,忙收回手,应道:「好,那我去陪她。」
陪着糖糖玩了好一会,又哄着她入睡,等鹿笙抽出身时已是明月高悬。
鹿笙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缓缓掩上门,来到书房。
祁枕书端正坐在桌前,背脊挺的笔直,长睫微垂神情专注,笔尖行云流水,每一个字都是方方正正的楷书。
火光照在她的身上,完美地勾勒出这人精緻的侧脸轮廓,眉目清秀,挺鼻薄唇,清丽绝尘。
鹿笙站在外看了好一会,才抬手敲门。
祁枕书看到她,放下笔,轻言问道:「糖糖睡了?」
「嗯。」
鹿笙稳了稳心神,压下心底悄然而起的悸动,跨入屋内。
「今日之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往后一定不会再如此莽撞行事。」鹿笙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凝重,语气诚恳。
「嗯。」祁枕书收了手中的纸笔,整齐码放在书桌一旁,看向她。
「丁癞子的事,等改日旬休的时候,与渝姐姐说说。」祁枕书看了她一眼,语气缓了缓,「即便你有什么主意,也不要兀自行动,告诉她,她自会派人去处理,无需你涉险。」
「我知晓了。」
鹿笙点头应下,偷偷观察她的神色,也没看出什么变化。
喉间滑了滑,鹿笙清了一下嗓子,声音低低地问道:「那你可还生我的气?」
「我并未生气。」祁枕书轻轻嘆了一口气,「莫要忘了你是糖糖的阿娘。」
「嗯,我会记得的。」鹿笙登时点头应道。
晚风乍起,灯芯随风摆动,明明灭灭摇曳跳跃,最后北风吹散。
屋内霎时一暗,静谧无声,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洒进屋内。
「我去找火摺子。」鹿笙开口道。
「不用了,天色不早,也该休息了。」祁枕书站起身向外走。
「哦、好,我也去休息了。」鹿笙跟在身后道。
刚迈出一步,身前的祁枕书顿住步子,侧过身看向她。
祁枕书背对着月光,清辉在她的身上铺散开来,长发被清风拂起,镀上一层银光。
鹿笙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能感觉到她的视线。
下一瞬清浅的声音穿过二人之间的昏暗,落入她的耳中。
「你可还有旁的话要对我说?」
眸光微微一顿,鹿笙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夜色深沉浮云流转,银月半遮,月光忽明忽暗影影绰绰。
十月二十三。
时值深秋,晨风扫过枝头,卷落枯黄的枝叶。
鹿笙翻出厚实的夹袄穿上,去了酒坊。
她的新酒已经开始发酵,就想着找鹿华林过来看看。
酒坊内热气蒸腾,香浓的米香夹杂着甘醇的酒香在空气中四溢,院子里鹿华林正领着伙计们摊晒蒸好的大米。
「呦,一早上就忙着呢,鹿老闆这生意可真是红火!」廖老闆喜气洋洋地走进酒坊。
「廖老闆?」鹿华林放下竹钉耙,招呼齐南来接他的活。
廖老闆笑呵呵地道:「鹿老闆,我来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上一次赔偿的事原定的是二十五过来说,现在这人二十三就找来了,还说要谈生意,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鹿华林将挽起的袖子放下,领着他往空地走去,「您这、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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