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从谢知让腋下探出一个脑袋去看,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笑眯眯道:
「好香呀!我家夫君,上可持刀护君平安,下可掌勺为妻做汤。当真是天下第一的绝世好夫君!」
谢知让叫她哄得通体舒畅,笑着捏捏她的手,轻声道:「行了,快吃去吧。」
姜蜜鬆开谢知让,乐颠颠捧着那碗饺饵吃去了。
「小心烫啊。」
「知道啦。」
姜蜜满怀期待地咬下第一口,整个人却愣了一下。她愣愣抬头,便见那饺饵中,赫然有一枚钱币。
姜蜜喜上眉梢,乐滋滋道:「夫君得帮我做一件事情了喔。」
谢知让轻笑一声,只应好。
三隻饺饵很快便吃完了,姜蜜一共吃出了三枚钱币。
如此这般,姜蜜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自然是抱着谢知让好一通软言软语。
夫妻俩偷摸在小厨房吃了饺饵,没过一会儿便去前厅吃团圆饭。
一大家子,吃得极为尽兴。
团圆饭吃完,便是守夜。老夫人年纪大了,这些年都早早去睡下,今年亦然。
可是等到翌日,丫鬟们去叫老夫人起床时,却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谢老夫人,薨逝了。
第353章 丁忧
丫鬟过来禀报时,姜蜜正在吃茶。听见老夫人的死讯,手中那杯茶忽而就摔了下去,温热的茶水尽数洒在织锦裙面上。
姜蜜呆愣片刻,而后瞬间回神,手忙脚乱地起身往外疾步快走,高声吩咐下人速速请谢知让回府。
昨日还好好的,今早怎就突然……
一瞬间,姜蜜心头闪过许多不好的念头。
行至上房,府医已经看诊结束,候在院子里了。见到姜蜜,府医躬身行礼。
姜蜜却是直奔床榻而去,见到老夫人安详如沉睡一般的容颜,潸然泪下。
「祖母……祖母……」
姜蜜一边哽咽着唤她,一边伸手去拉老夫人的手。
触手一片冰凉。
昨日,就是这双手,还热乎乎的,从荷包里给她拿压岁钱,拉着她的手说要好好儿的……
姜蜜用力捏了捏老夫人的掌心,而后低头拭去眼角的泪,轻声问道:「老夫人……是怎么……去的?」
「老夫人是寿终正寝,去的时候,没受什么苦。」
府医话音刚落,李嬷嬷便上前一步,含着泪道:「三少夫人,老夫人她……很早之前身子便不好了……只是侯爷出征,里里外外都忙着,老夫人便不想说出来给大家添麻烦。」
「前些日子,老夫人胃口一直不好,人也有些昏昏欲睡的。可昨日除夕,老夫人的精神头一下子便好了起来,老奴原还以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没想到……没想到……竟是……迴光返照……」
「都是老奴的错……」
姜蜜看着老夫人的脸,伸手一点一点将她有些凌乱的头髮拨弄齐整。
「不怪你,李嬷嬷。」
「祖母儿孙绕膝,年过古稀,临终前也没受什么病痛的折磨。全福全寿全归,算得上是喜丧了。该高兴的。」
难怪昨日,祖母会那般说了……想来是她料到了自己将死,才说出那一番话来。
可恨她那时竟没有察觉。
李嬷嬷眼眶更热,嘴角却扯出一抹笑来,应和道:「是,喜丧,该高兴的。」
姜蜜深吸一口气,再起身时,面上已恢復平静。她从容不迫地吩咐下人发讣告、挂白绫,而后将府上的几位主子都请到上房来。
犹豫片刻,她亲手写了信,命护卫速速送往边关。
今日是正月初一,皇帝要去太庙祭拜先祖,在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谢知让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要守护在其左右。
听闻家中传来的消息,他吩咐曲怀英务必寸步不离地守着皇帝,匆匆部署一番,而后快马加鞭赶回家中。
早间出门时,家中还是一派喜气洋洋。再踏入时,却是满目苍白、一片哀恸悲凉之景。
当真是……世事无常。
姜蜜原先一直有条不紊地指挥下人操办后事,待到终于可以回到屋中停歇半刻时,姜蜜仿佛被人瞬间抽了骨头,一下子瘫软在谢知让怀中,眼泪扑簌簌便落了下来。
那是多疼爱她的长辈啊。
哪怕初时她们之间有些磨合、有些矛盾,可是这么多年,那位老人是一直拿她当做亲孙女一般看待的。
每年除夕都有的压岁钱;每次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便送到她院子里来;每次都骂她是黏人精,却巴巴儿等着她过去黏她……
姜蜜揪住谢知让的衣领子,窝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几乎要厥过去。
谢知让心中亦是闷闷的,却不似她这般激烈。
他揽住姜蜜的身子,没吭声,只是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抚。
……
从京城发出去的报丧信,一路换人换马,第二日下晌便抵达银川。
彼时宁安侯正在看兵书。当展开信纸看见母亲的死讯时,他整个人都陷入呆滞之中。
宁安侯目光涣散,手上无意识地用力,将那张信纸攥出一道又一道印痕,口中低声呢喃着:「母亲……母亲……母亲……」
不知过了多久,宁安侯骤然回神,却是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高呼:「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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