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里安靠在靠背上,衬衣上面的几颗纽扣解开了,露出被晒得发红的皮肤。
晏云栖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抵在额前,垂着双眼。
而他们三人越是如此没有动作,对面那四人似乎越是警觉。
晏云栖垂着的双眼稍稍抬起时,甚至看到了其中一人的袖口处,似乎藏着一把冷意森森的匕首。
「啊,那是什么?」弗洛里安突然叫了一声,手肘撞了晏云栖一下,指向了不远处的海水。
晏云栖坐直身子,推了推眼镜,顺着弗洛里安所指的方向望去。
在碧蓝的海水中,的确有什么发光的东西朝着小艇漂了过来,慢慢靠近了晏云栖所坐的那一侧。
就在那东西即将撞到小艇时,晏云栖伸手,那这东西从水里捞了出来。
他手上一沉,目光微微颤了一下。
是一个漂流瓶?
这漂流瓶是不透明的棕色,与啤酒瓶差不多大小。
晏云栖晃了晃这瓶子,里面发出「哐啷哐啷」的水波动的声响。
「是水?」坐在他旁边的弗洛里安问道,目光突然明显了不少。
已经有些气息奄奄的黄允知也有气无力地望了过来。
对面那四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不小的动静,目光齐齐地投向那个瓶子。
晏云栖拔出了这瓶口的塞子,鼻尖凑近瓶口,闻了闻,随后又将水倒入掌中,仔细分辨着。
随后,他已经干裂的唇轻碰了碰手心里的水,清凉的感觉让人仿佛瞬间获救。
「是水吧?」弗洛里安觉得自己的唾液在疯狂分泌。过去见到再好吃的食物时,他也几乎没有像此时这样、有着绝对的饥渴,绝对的难以忍受。
「有毒吗?」黄允知沉着声音问。
晏云栖没有回答,他不敢保证。
「不管了,不论有没有毒,再不喝水,我会死,你会死,大家都会死,这和喝有毒的水有什么区别!」弗洛里安一边说着,已一边毫不顾忌地从晏云栖手里拿过了瓶子,仰头便是「咕噜」一大口。
清冽的水灌入了他的喉咙,像是沙漠中下了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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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弗洛里安很想一口气将瓶子中的水全部喝尽。或者再多来两瓶三瓶,他也可以一口气悉数喝尽的。
但理性让他将嘴移开了瓶口,递给了晏云栖。
「应该……」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有着因长时间未饮水的干渴感,「没毒吧……」
晏云栖接过瓶子,掂了掂重量,发现重量并没有什么改变。
他没急着喝,而是伸出手,将水瓶递给了一直怔怔望着他俩的黄允知,低声道:「黄教授,你先喝吧。」
黄允知竟有一分迟疑,双眼微微睁大。
好几秒后,她才缓缓接过了晏云栖手里的瓶子,嗓音低哑着道:「谢谢。」
黄允知将瓶口凑近嘴唇,她不敢喝得太急,只让这清冽的水缓缓地流过她干裂的唇、舌头、喉咙,如同多年干旱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终于将一点点失去的生命拉拽了回来。
「谢谢。」黄允知浅喝了一小口,就将瓶子递迴给了晏云栖。
晏云栖没有客气,接了过去。
大家都很节制地喝水,因为他们不知道三人需要靠这瓶水支撑多久时间。
就在晏云栖用水微微润了口腔和喉咙后,他将塞子重新塞回了瓶口,倒过来试了试,水没有流出。
可正当这时,小艇突然颠簸了一下。
晏云栖手中的瓶子没有拿稳,掉在地上,没有破碎,而是「咕噜咕噜」地朝着对面那四人滚了过去。
他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朝前几步,想要捡回那瓶水。
然而,坐在他们对面的那四个人自上船以来,一直对晏云栖几人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四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瞬间爆裂,其中一个人瞬间高声大叫起来。
晏云栖在刚捡起水时,就被一个人抓住了手腕。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一抬眼,看到其中一个满脸鬍子的青壮男人。
而晏云栖什么话都没还得及说,脚下猛地被另一人伸出的一脚绊住,剩余的两位女士就像早就约定好了一样,齐齐伸手朝他推了一把。
他脚下不稳,踉跄着,侧身就往小艇一侧翻过去。
弗洛里安和黄允知惊起的叫声同时响起。
晏云栖的耳朵听到「咕噜」一声,闷闷的水声立马淹没了他一切的感官。看不见,听不见,无法开口说话。
他掉入了大海,身子立马开始下沉,连「救命」都没时间喊出。
他不会游泳,加上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他想要努力挣扎,想要活下来,但皮肤、肌肉、血液、骨骼都是沉重的,犹如捆绑上的千钧重,使不出力气,只能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沉入深海。
在这一点点丧失的意识中,他回忆着这半生。
在漂泊中度过半生,在海上漂泊中逝去后半生。
他想要把手上未完成的研究收尾,然后回故乡,去看望年迈的父母,去沈时清的坟前献上一束花,去告诉白巧稚的父亲这个女孩有多么优秀,还要去……
人啊,怎么会有那么多想要做而未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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