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颂睁眼就见自己抓着宣和的手,仿佛抓到烙铁似的甩开手里的手腕。凶巴巴地问:「你干嘛!」
「这话得我问你,」宣和坐到扶手上,垂眼看进心虚的孩子的眼里,「昨晚睡在哪了?」
「我成年了。」那颂翻身,把脸藏进沙发背里,「你管不着。」
「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告诉他你最近在干什……」
那颂扑腾从沙发上跳起来,站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凶神恶煞似的瞪着宣和:「你敢!」
宣和仰头看外甥,笑的又痞又坏:「我为什么不敢?」
「你敢……」那颂似乎哽住了,哽的脸红脖子粗,好几秒才蹦出一句话:「戴湛博回来了,你敢说,我就叫戴湛博来!」他呼哧呼哧喘着气。
宣和站起身,脸上的笑被严肃取代。「你以为他还能……」
「不能吗?」那颂的怒气平息的很快,他笑起来。如果有面镜子凭空出现,照一照舅甥两个人的脸,两个人大概都会惊到,他们怎么拥有同款讨打的表情。
戴湛博是宣和和奶茶之间最大的隐患。曾经搞到两个人分道扬镳,决绝到「老死不相往来」。那段时间是宣和最大的噩梦。
宣和妥协了,笑了一声,无奈地嘆息从鼻腔发出。「亏我疼你,白疼了。」
「少来。」那颂跌回沙发里,「以前出去鬼混,都是打着我的名头,不拆穿你,少来惹我。」
宣和气得牙痒,按住那颂的脑袋一顿乱搓。搓的红毛起静电,根根直立。那颂奋起反抗,一大一小打成一团。
奶茶拎着中饭的食材开门进来,就看见他们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学富五车的教授被扯得衬衫凌乱,头髮炸起,西裤都撕开了半管。被按在茶几上抽屁股蛋的人似乎是他那位便宜外甥?
奶茶不敢置信,揉揉眼睛,再看。确定了就是他俩。
客厅里的家暴活动瞬间被按暂停键——一向温柔的舅舅高举着拖鞋,大逆不道的外甥揪着舅舅的耳朵……两个人都以十分怪异的姿势制霸着彼此。
奶茶放下揉眼睛的手,悄悄后退,慢慢关门,三四秒后,再开门,再迈进屋。
很好,一切恢復正常。宣和坐在沙发靠近玄关的这头,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全都繫着,头髮向后撸顺,摸得水光锃亮,过多的水从鬓角流到下颌,滴在有点发皱的袖管上。唯一暴露的是半条撕开的西裤和一隻没拖鞋穿的脚。
那颂坐在沙发距离厨房最近的那头,半边屁股翘着,屁股下坐着一隻拖鞋,两手举起的杂誌挡住上张脸,只露出桀骜不驯的下巴和嘴巴,翘起的二郎腿上的拖鞋撕开了一半。
奶茶停在茶几前,把手上的一兜食材放到干干净净的茶几上,又弯腰从茶几下面捡起收纳盒和两本书,以及摔开壳的遥控器。摆放好东西,他抱臂打量位于楚河汉界两边的两个成年人。
「不想说?」奶茶把宣和从头到脚仔细端量一遍。
宣和抬眼,给了他一个「老婆给点面子」的眼神。
奶茶点头,伸手一点那颂:「午饭,没有肉。」
那颂立刻不乐意了,梗着脖子喊:「凭什么!是你男人先动手,你们他妈的还有理了!」
「就凭我是厨师。」奶茶拎起食材往厨房走,「而你,动了厨师的男人。」
杂誌嘭地摔在茶几上,那颂挤过茶几和沙发之间,大步朝外走,经过宣和,踹了宣和小腿一脚。
宣和起身追了两步,临到门口想起自己西裤坏了,忙停步喊道:「干什么去!」
「我他妈再回来我是狗!」那颂在院子里咆哮。
——
柯桦拎着药从校医院出来,拐过几条小路,走进流浪猫的领地。
草坪上,五隻肥肥的猫围拢着今日的金主爸爸。排队从金主爸爸的手里叼走个头足够大的鱼干。猫猫们一个个满脸兴奋,互相交换信息:「过年了?吃这么好!」「想多了,只是来了个人傻钱多的傻白甜而已。」
人傻钱多的傻白甜派送完一盒鱼干,又拿起一盒拧开,手刚摸到鱼干,盒子就被拿走了。
柯桦把盖子拧好,横着放到草地上,手指一拨,罐子滚出去,几隻猫立刻放弃吃腻的鱼干去追「滚筒玩具」。
那颂头也不抬,垂着脑袋,耷拉下来的头髮正好掩盖额头的擦伤。
「报警吧。」柯桦拧开碘伏,拿出棉棒。
「有病。」那颂依旧不抬头。
「你污衊教授,不该报警抓你吗?」柯桦拿食指抵住那颂下巴抬起他的脸,蘸了碘伏的棉棒擦在他额头上。「宣教授,可是我们学院最温柔可亲的教授……」
「屁!」那颂愤怒地瞪着说屁话的人,「他他妈比谁都会装!」他小时候宣和跟奶茶干的那些事,写出来,全国这么多网文网站没一个能过审。
「还有哪?」柯桦把棉棒扔进袋子里。
那颂举起胳膊肘。小拇指长的划痕不算明显,单看伤都构不成擦伤,但是看那颂的表情……气得眼睛都红了,一副咬死谁的样子。柯桦觉得擦擦也不是不行。他又抽了一根棉棒,象征性地蘸了点碘伏,在划痕上轻轻擦了一下。
那颂低头吹了吹。抬头就见柯桦看着他。
「还有吗。」柯桦问。
那颂嗖地把小腿踩到柯桦两脚之间,把短裤向上一撸。还是一道构不成擦伤的划痕,薄皮破了一层,别说血了,皮肤组织液都没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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