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便知道,他想起来了。
第32章
扶桑想起来了, 却不忍也不敢去回想,然而那个骇人的画面还是不停地往他脑海里钻,宛如一根尖刺在他的头上反覆戳刺,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两隻手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整个人瘫软在金水身上。
梅影不知道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吓得呆住。
金水急道:「傻愣着干什么, 快帮忙把人扶进去呀!」
于是梅影和金水一左一右将扶桑扶进引香院,银水听见动静迎出来,也插不上手,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赵行检已在西厢房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等金水和梅影把扶桑放到床上, 赵行检一番察看过后,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无碍。」
守在一旁的金水和银水大大鬆了口气。
疼痛已残留无几, 扶桑泪眼朦胧地望着赵行检,哽咽着唤了一声:「师父……」
他明明是个爱笑不爱哭的人, 近来却成了个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的小哭包, 可能是生了什么毛病。
赵行检定定看他片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 罕见地露出微末笑意,温声道:「别怕,师父不会让你有事。」
赵行检事务繁忙,开完药方就走了,银水跟着他去太医院拿药。
金水扭头见梅影还在角落里站着,没好气道:「你怎么还没走?」
梅影怯怯道:「我、我有话和扶桑说。」
金水道:「你没看他现在难受成什么样了么?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罢。」
梅影欲说还休, 正打算识相地离开,却听扶桑道:「金水姐姐, 你先出去,让我和这位姐姐单独待会儿。」
金水对扶桑向来百依百顺,虽心有不愿,却还是出去了。
扶桑指了指床边那张玫瑰椅:「姐姐,坐罢。」
梅影走过来,坐下,瞧着扶桑病恹恹的样子,担忧道:「我半月前就听说你病了,怎么还没好?」
出去那一趟将力气耗尽了,扶桑话音虚弱,不离近些都听不清:「你之前来找过我?」
梅影点点头,缓缓道:「十月底的时候,我去太医院找过你,他们说你病了,前两天我又去了一趟,他们说你还病着,我就想着来这里看看。」
静了稍倾,扶桑吞吞吐吐:「春宴他……他的尸身……」
梅影知道他想问什么,垂眸敛目道:「春宴是个,在宫外无亲无故,没人替他收尸,我又不忍心让他曝尸荒野,便使了些银子,托人将他收殓了,随便找个地方安葬。」
扶桑感觉心口隐隐作痛,喉咙也堵得难受,缓了许久才开口:「那你知道春宴他,究竟犯了什么罪吗?」
「我不知道。」梅影苦笑了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主子说你有罪,那你就罪该万死,没有道理可讲。」
扶桑蓦然想到都云谏那句语焉不详的话:「皇上说他谋反了,那他就是谋反了。」
难道,太子也是被冤枉的吗?
皇上对太子深恶痛绝,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于是给他扣上谋反的罪名,堂而皇之地夺走他给予太子的唯一一样东西——储君之位。
是这样吗?
「但我知道,」梅影旋即道,「春宴早就预感到自己快要死了。」
扶桑心中一凛:「此话何意?」
梅影不答反问:「上月你生辰的时候,春宴送给你一隻石榴香囊,对罢?」
「对,」扶桑道,「我还记得春宴说过,那隻香囊是你帮他做的。」
「没错,是我做的。」梅影道,「香囊里除了香料和一张护身符,还有春宴写给你的一封信,他对我说,假如有一天他死了,让我来告诉你那封信的存在,你看过信就什么都明白了。那隻香囊,你还留着罢?」
「我……」扶桑说不出口。
他把那隻香囊弄丢了。
他几乎可以确定,那隻香囊遗失在了信王府,甚至有可能就掉在澹臺训知的寝室里。
会不会是……澹臺训知捡到了那隻香囊,发现了藏在香囊里的信,继而知道了春宴的秘密,然后……然后……
扶桑不敢再想下去,他承受不住那个可怕的猜测。
梅影见他神色变幻,心中便有了答案,澹然道:「其实你不知道也好,知道的越多,你就越危险。那你好好养病,我告辞啦。」
她起身要走,扶桑忙道:「姐姐稍等!」
他慌忙下床,连鞋都没顾上穿,踉跄着走到顶箱柜前,跪坐在地上,拉开最底下的抽屉,他从主子那儿得的赏赐几乎都收在这里头。
从一隻荷包里倒出几锭银锞子,从另一隻荷包里倒出一片金叶子,却还嫌不够,又捡了只玉镯子,吃力地站起来,将这些财物一併塞给梅影,梅影自然不肯收,扶桑恳切道:「我是春宴最好的朋友,他的后事原本应该由我操办的,可我一病不起,反倒劳累了姐姐。这点东西不值什么,既是我对姐姐的感激,也是我对春宴的弥补,还请姐姐务必收下,否则我心难安。」
梅影只得勉为其难收了,又宽慰扶桑几句,这才走了。
扶桑倚着门目送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后,他折身回到顶箱柜前,俯身去合抽屉,动作一顿,伸手拿起一隻荷包,素锦之上绣着一枝荷花和两条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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