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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烂, 就是有点发胀。」白知饮匆忙忙回了一句, 又觉得回的不妥。

后悔已经迟了, 李庭霄的话立马跟上:「发胀就是要化脓, 不还是烂了?赶紧打开晾晾!」

他只好应承:「晚上晾。」

李庭霄眯眼审视他:「阿宴——」

白知饮觉得那目光像刀子,在自己周身上下来来去去地比量,让他坐立不安。

他又想到,只有他们二人时, 以「阿宴」相称, 准没好事!

拳头攥起, 看向被画出深刻墨迹的图册, 转移话锋:「殿下画这些做什么?」

李庭霄不为所动, 又长长唤了声「阿宴」,语气更凉了几分。

白知饮慌得干干咽了口口水, 抿住下唇,李庭霄却蓦地倾身上来,贴在他耳畔说:「阿宴,你不听话了?」

听话……

冰凉的夜晚,潮湿的台阶,鬼鬼祟祟的刺客,和挂在墙头的簸箕,一幕幕一齐涌进他的脑海。

那天,他承诺对李庭霄全力侍奉,绝无二心,也暗自下过决心,今后绝不任性违逆他的意思。

是要听话的。

别说是让他自曝其丑,就算让他去赴死,他也不会迟疑,只要他能兑现承诺……

这阵子共处下来,他越来越相信他愿意兑现承诺,也定然能兑现!

白知饮只觉得耳边那带着檀香味的气息撩的他心烦意乱,赶忙烫着脸颊往旁边闪开,假装他挡住自己解额带了。

解开了脑后繁复的绳结,用手捏着没放,声音发颤,却故作镇定:「殿下,污了殿下的眼,还是别看了……」

李庭霄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让他快点。

深青色额带飘然下落,露出光裸的额头,李庭霄本想调侃几句,抬眼一望,嗓子突然涩得发不出声来。

黥面的字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凹坑,坑的四周布满橘皮一样的褶皱,上头还烙着点点瘀斑。

白知饮腼腆一笑,语气儘量轻快:「都说了很丑,殿下吓到了吧?」

李庭霄盯着疤左看右看,点头:「是丑。」

白知饮便有些掩不住脸上的难过。

「丑好啊!」李庭霄把手中狼毫拍到桌上,缓声道,「白知饮你长了个倾国倾城的模子,以后再碰上觊觎你的,比如那丘途、肖韬素之流,你带子一摘,保准一个个全吓跑了!」

白知饮一愣,随即抿唇笑道:「那殿下呢?也吓跑了?」

「本王怎会怕阿宴呢?」他一揽白知饮的肩,邪邪一笑,「区区小疤,有何可怕?本王敢看,还敢亲呢!」

说罢,倾身过来,在那凹凸不平的皮肤上轻轻啄了一下。

「啵」的一声。

白知饮呆若木鸡,李庭霄也因自己的莽撞怔住,他们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相顾无言,许久,白知饮突然清清嗓子,把手中额带胡乱往头上绑,也藉机搡开李庭霄搭在肩上的手。

见他绑的不得章法,带子时不时还缠住髮丝,李庭霄强行接手,先细心地帮他拢好头髮,才把带子沿着髮际一点点摆平整。

那额带到他手中竟十分乖顺,服服帖帖待在白知饮的额头上,将那疤痕好好地盖住了。

翌日起,李庭霄便开始马不停蹄到各县轮番视察,并钦点夏虹在旁协助,让董戈很是挂不住。

夏虹自是义不容辞,狄友青也时不时来凑热闹,有他在,枯燥且沉重的赈灾也没那么烦闷。

四下无人时,李庭霄时常逗白知饮:「分明是同龄,你瞧人家狄将军多有精气神,白知饮你像个老头子!」

白知饮起初只是扁着嘴任由他嘲讽,后来却说:「殿下若是喜欢看他,就把狄将军调到亲卫营算了,他肯定不敢违抗!」

他说完这话,李庭霄很久没吭声,搓着下巴思忖起来。

总觉得怪怪的。

像在争宠。

嗯。

三五日的工夫,整个若阳府有序多了。

因第二次洪峰即将到来,李庭霄让各县着重转移低洼处百姓,加固尚算完整的堤坝,被衝垮的也要新筑,是以,工程量巨大。

洪峰预计明日到达,始终浑浊成深褐色的金泥河水流隐隐加快,水位也有上涨趋势,全府官员和百姓在钦差和折衝府的动员下,满脑子就只剩两个字:固堤!

夏虹看着民夫和折衝卫士一样挑着土石担子来来回回,干得热火朝天,不觉感嘆:「若阳府从未这般团结过,全赖殿下!若是当初也能如此,何至于成今天这局面!」

「哪有百姓不想守护自己的家?」李庭霄居高临下地望着滔滔河水,严肃道,「官员要做的,便是给他们带好路,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好,还当什么官?」

一旁的董戈汗流浃背。

李庭霄瞥他一眼,打马下堤:「本王要去八帜县看看,不用跟来。」

一黑一红两匹马很快消失在官道上。

李庭霄这几日一直在各县间穿梭,却独独没来过八帜县,往来消息都只是让府衙的公差们传达。

黄孝昀这人他还是比较信任的,左相黄淼那种老古板教出的儿子,别的不说,德行肯定不会出问题,按他说的,八帜县一切都好,那他自然不用在百忙中抽空去管。

果然,远远地便看到城门外拍着一溜粥棚,有背着医箱的大夫坐诊,还有专门的棚子堆放着旧衣旧鞋草席之类,随时分发给有需要的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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