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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窦典大怒,跳起来就往他脑袋上捶:「我的儿子我来养,求不着你!本人乃閒州府秀才出身,将来早晚是要做官的,你个猎户算什么东西!」

寇三十讷讷地,也不敢躲,硬挨了两拳。

捕头赶忙拉开,转头问白知饮:「小将军,那就把人带回县衙,结案?」

白知饮寒着脸,目光在寇三十面上冷冷扫过,抬脚便踹飞了砧板上竖着的菜刀,刀在半空打了几个转,「嘡啷」落在寇三十膝边,差点削到腿。

捕头稍愣,仔细打量白知饮的脸,见到他一脸的不耐烦,却不知为何。

捕头想,他虽然是个哑巴,但行事利落气度不凡,又颇得煜王器重,可不敢怠慢,忙谦逊地问:「小将军有何指点?」

白知饮弯身,从锅台边拾起一物,重重往台上一放。

捕头一看,那是块磨刀石,水痕尤在。

「这磨刀石怎么……」捕头话锋一顿,怒目看向寇三十,「你磨刀做什么?」

寇三十眼睛乱转,支支吾吾:「就,刀不快了,磨磨……」

窦典一听,又撸起袖子:「狡辩!你这厮分明就是要杀害我儿!你真要……丧尽天良!丧尽天良啊!如此处变不惊,我看你根本就是惯犯!」

小孩刚哄好,又被吓得哇哇大哭。

窦秀才的话让捕头不得不重视,立刻让人屋内屋外地搜,当搜到后院地窖时,全傻了。

里面堆着数不清的人骨,有大有小,有男有女,还有半个血肉模糊的残躯,死不瞑目地盯着窖口。

旦县县衙连夜升堂,钦差亲自旁听,寇三十无可狡辩,心如死灰下,不用动刑,便将实情统统招了出来。

寇三十年幼逃荒时被人赏过一顿肉,后来才知道那是什么肉,但说来也怪,他并未恐惧,反而念念不忘,隔段时间吃一次才安心。

到旦县定居后,他打猎为生,在山里遇到独行的路人便伺机杀死,放进装猎物的袋子里一併带回家,这次闹洪灾,旦县不出不进,他「人瘾」犯了,便盯上了流民。

这是个好机会,无人在意流民是多一个还是少一个,他前些日子刚绑了个老的,嫌肉柴,寻思找个幼童,便盯上了窦典父子。

听完,李庭霄冷冷丢下句「闻所未闻,令人髮指」,便甩袖子回后衙了,留县令甄放浑身冷汗地进行善后事宜。

他暗骂这龟孙寇三十真会找时候犯事,狠摔惊堂木判了秋后问斩,心中暗恼,这次在钦差面前丢了大脸,半辈子声誉全毁了。

天都快亮了,李庭霄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点灯穿衣,不睡了。

不多时,隔壁白知饮的房门「吱呀」一声,随即敲门声传来。

李庭霄打开门,见他连软甲都还在身上,笑着问:「怎么?没睡?」

「殿下不是也没睡?」他进门,「在想那案子?」

李庭霄坐到圆凳上,喝了口水:「头回求来个钦差,竟遇上这事,若不是你,今日便被那狗东西给糊弄过去了!记你一功!」

白知饮毫不在意:「我看那县令也是个混事的,殿下不如换了他。」

李庭霄回身看他:「混事的?怎么讲?」

「寇三十害死那么多人他都没察觉!」

李庭霄勾唇,翻开个新杯子倒给他:「寇三十幼时便流落旦县,从小到大独居,拿猎户身份做幌子杀人,就算身上沾了血,也没人会怀疑那是人血,倒也怪不到甄放头上。」

白知饮接过杯,努了努嘴,又挑剔道:「他还不肯开城门接纳流民,以致于流民继续北上,若是沿途府县都学他,流民怕是要一路走到天都城去了,这也能算是父母官吗?」

「这只能说明此人胸怀不够广博,有立功的野心,却又束手束脚,肯拿出府库的粮来开粥棚,却不准流民进城,结果两面都没讨好。」

「那殿下为何不强令他接纳流民?」

「旦县太小,我一路看来,药铺都没两家,万一闹起瘟疫确实控不住,且,作为地方官来说,他倒是个尽职的好官,想必极受当地百姓爱戴,不可强逼,否则民心不稳。」

「他还算好?殿下对当官的也太宽鬆了!」

「昨日傍晚在城外,他报出县内的居民人数户数都十分详尽,只有好官,才能将治下平民百姓的状况烂熟于心。」

「啊……」

白知饮的表情微微鬆动,不再争辩,房内便安静了。

天蒙蒙亮,鸡鸣狗吠声起,头顶阴恻恻的蒙着浓云,深灰一片。

甄放一大早便揣着手在院子里等,见到煜王跟那位阿宴小将军从一间房里出来,愣了愣,又觉得自己多心,就算随从贴身侍奉也没什么打紧。

他上前行礼:「殿下,看样即将有场大雨,不如明日再走啊?」

李庭霄边走边束腰带,闻言一摆手:「皇命在身,不妥!」

他大步流星往外走,甄放便一串小碎步跟着:「再怎么,殿下也先用完早膳啊!」

李庭霄翻身上马,勾勾手指:「来俩馒头!」

甄放一怔,赶忙转身安排,之后忐忐忑忑上前认错:「殿下,寇三十之事,实在是卑职……」

李庭霄打断:「天灾突降,妻离子散者不计其数,贩人这事倒该引起重视。」

昨夜他便釐清了头绪,就算甄放不提,他回去后也是要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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