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听司业安排!」
沈渊命文瑞去拿笛子,自己站在他身旁,将伞遮在他头顶。
「今日雪虽大,却干得很,三皇子不如放下伞,静赏一回,会发现,也别有一番意趣。」
沈渊将伞放在一旁,见席玉满头覆满白雪,有心替他掸一掸。
席玉余光瞧见了,抬了抬手,说:「无妨。」
沈渊不知道席玉在雪里坐了多久,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冻得通红,「司业,我去替你寻个暖炉……」
「无事。」席玉的手指瘦削而修长,重新落在琴弦上,轻轻拨弄,琴弦泄出几个音。
沈渊听着,像是《凤求凰》。
没等他听清楚,琴音一变,成了《高山流水》。
刚才那几个音,好似是席玉试弦,随意拨出来的几个不成曲的音调。
正巧文瑞拿着笛子回来了,沈渊执笛,和上席玉的琴音。
笛声婉转,琴音却有些清冷凝滞,似冰泉冷涩,流水冻结……
沈渊分神去看了看席玉冻得通红的手指,笛音漏了一拍。
席玉浑似未觉,指尖兀自勾、剔、抹、挑……
一曲罢,知音成,又似未成……
两人满头满身都是雪,鼻尖是淡淡的梅花幽香,耳边是袅袅的琴笛余音,沈渊望着席玉笑了,说:「司业!确实是别有一番意趣!」
席玉回望他,唇边酿出笑意,道:「回去吧,把雪掸掸,别受凉了!」
沈渊那时敬重席玉,不敢多想,如今回忆起来,却突然明白过来。
「你那时弹的,就是《凤求凰》对不对?」
席玉抿直了唇线,嘴里轻哼出声,「岂止《凤求凰》!」
「嗯?」沈渊侧头看向席玉,问,「还有什么?」
席玉垂下眼眸,心中百转千回,隐隐有一种无名的情绪在燃烧,咬牙念出一句诗,「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沈渊眼眸亮了起来,「居然是这样!」
「我好笨,居然什么都没有看懂!」沈渊手又收紧了一些,仿佛想将席玉嵌进怀里。
他的唇落在席玉耳边,亲吻着他的耳垂,软着声音道:「子桓,我真是太笨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席玉猛地伸手推开沈渊站起身。
他居高临下,盯着沈渊,漆黑的瞳仁,暗光流转。
沈渊猝不及防,手撑着矮榻稳住身形,问:「怎么了?」
席玉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好似要透过他的双眼,看穿他的灵魂。
沈渊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心里发慌,伸手去拉席玉的手。
席玉躲开。
沈渊心漏跳了一拍,彻底慌了起来。
席玉却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紧紧地,带着不由分说的侵略。
沈渊下巴被捏得钻心的疼,却丝毫都不敢动,任由他捏着。
席玉缓缓倾下腰,盯着沈渊的双眸,问:「所以,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他?」
沈渊都不知道席玉还有这么大力气,下巴疼得他生理性泪水都被逼出来了。
「他?哪个他?」
席玉看着他眼角滑落的泪,眸光生冷,「哪个他?」
「前世那个!」
「我说呢,当初在雅师斋,你种种行为,那么异常,」席玉面上愠色乍现,继而又自嘲地笑起来。
「原来,『司业』是他,『子桓』是他,『哥哥』也是他!」
「你的那些泪,原来是为他而流!」
「沈渊,我才是那个傻子,被你骗得团团转,做了他的替身!」
沈渊呆住了,他极力忍着钻心的疼,说:「可他就是你啊!」
「你与他合奏,与他赏雪,与他共白头……这些,与我可有半点干係?!」
沈渊被席玉绕进去了,一时语塞。
席玉笑得悽苦,「从前我不明白,你为何一见我便非我不可,原来你要的不是我,是你求不得的那个人……」
席玉颓然鬆开手,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沈渊整个人像掉进了冰水里,什么也顾不上,迅速起身从背后抱住席玉。
紧紧地,如同抓着一根浮木。
「哥哥,别丢下我……」
「不是我丢下你……你想要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不是吗?」席玉用力去拽他的手,想挣脱他的怀抱。
沈渊霎时便想起上一世席玉惨死的情景,整个人像又回到了那个笼子里,面对尸山血海,他却无能为力。
「子桓……子桓……」他反反覆覆念叨着,紧紧箍着席玉,不肯放他离开。
可这个名字如今落在席玉耳朵里,却那么刺耳……
多么讽刺啊!他想。
沈渊叫得那么深情,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席玉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偷一样,窃取了沈渊本想回报给上一世席玉的满腹真情。
第185章 【番外】玉渊大婚(2)
「鬆手吧……」席玉浑身脱力,他也不想多纠缠,「我把你……还给他……」
「不!」沈渊抱得更紧,生怕一放手,席玉就会从眼前消失。
「你要把我还到哪里去?」沈渊哽咽着问他,「上一世的我们,都已经死了,你是想让我去死吗?」
「你……」席玉被他问到语塞。
「子桓!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真的会死的……」沈渊几乎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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