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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内座无虚席,行走一楼能听见京中八卦,炎炎夏季人手一个瓜,吃得不亦乐乎,如今坊间谈起八卦,都叫吃瓜。

鹿厌上了二楼的雅座,隔着人群远远瞧见谢时深冷峻的侧脸,谢时深似有意遮掩身份,虽一袭素雅白袍但气度不凡,矜贵疏离叫人望而却步。

瞧着不像来择偶,更像来盘问。

鹿厌寻了个角落坐下,招来小二点了茶和瓜子,出手阔绰赏了点小费,小二外加附赠新鲜瓜果一份。

接下来是吃瓜时间。

他耳力敏锐,专注时能分辨出谢时深和书生的声音,但谢时深的回应简短,声色淡漠平静,而那书生则是轻柔酥软,儒雅随和。

此时书生神态羞怯,耳朵和脸颊偶尔泛红,能看出他对谢时深的心意如何,但从鹿厌的方向只能看见谢时深的背影,瞧不见他的神情。

鹿厌的视线落在书生嘴唇上,仔细辨别口型后,得知谢时深隐瞒了身份,以至书生此时所言毫不顾忌。

这一点并不意外,除了时常在民间走动的官吏,百姓极少能见到高官显贵的真容,即使见到,若无人告知,也未必能知其身份,且普通百姓要顾着生计,来来往往也不会刻意打听。

谢时深上京不过数月,平日又极少出门,就连他出现在锦衣卫领人时,鹿厌瞧见他都感到十分意外。

当时鹿厌被鹿家塞进锦衣卫不久,小卒一枚,转眼便被谢时深带走,而后得知自己被赏赐给了谢时深做贴身侍从。

能得皇帝赏赐锦衣卫为近侍,如此殊荣,谢时深乃本朝第一人。

如今倒好,这位世子竟端坐在此,被区区书生暗中摆布!

书生朝谢时深续问道:「敢问公子家中所做何事?」

谢时深从杯中茶抬首,面如冠玉,端正沉静,嘴边挂着礼貌的浅笑,但周身却散发着无形压迫,面对面时犹如隔着一堵隐形的墙。

他将茶杯轻置桌上,淡淡回道:「家中行商,父母希望我找一位饱读诗书的内人。」

书生若有所思点头,随后问:「既是行商,那公子平日可会常归家?」

谢时深沉思了下,回答道:「时长在外,极少归家。」

话落,鹿厌看着书生回话的嘴型,不可思议摇头道:「想不到竟贪心至此。」

鹿厌认真观察书生的神情,发现他对谢时深所言甚是满意。

但吃瓜之余,鹿厌却感觉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似乎在小说里出现过,他循着记忆回想小说里的桥段,蓦然惊觉竟有相似之处。

鹿厌喃喃道:「这书生,不会要开始问打钱之事吧。」

话落,他定睛看去,只见书生朝谢时深问道:「那不知公子每月能否准时拨月例?」

谢时深不假思索颔首:「自然。」

鹿厌错愕,相公不归,准时拨款,这不就是人间美事吗?

他恍然间明白小姐所言,此人果真奇奇怪怪。

这门亲事,莫说小姐,他也不同意!

鹿厌决定阻止两人发展,却陷入无计可施的困扰中,直到想起手里的小说,他恍然醒悟其中桥段,似乎有合适的解围之术。

他连忙翻找,直到一行醒目的内容出现眼前,「柔弱情夫」四字令他眼前一亮。

很好,此乃妙计。

然而,他却不知今日的相亲乃谢时深的布局。

如眼前所见,他之所以选择相亲,是为了打破此前形象,以便日后出行,自从上京以来便不常出门,一直在暗中摸索京都形势。

前世谢家功高盖主,他作为人质入京,是被迫之举,后来天家为取谢家兵权不惜设陷谋害,他孑然一身,历经坎坷终才登上高位,不料命运弄人,令他重活一世。

今生他主动入京,一是为了皇位,二是要在登基前肃清天家的势力。

如今的梁朝乃杨氏掌权,这一世他要谢家平安,若非迫不得已,绝不会重蹈覆辙选择起兵造反。

倘若能利用朝中势力推翻杨家,免去战事,避免百姓流离失所,也省得接了个烂摊子。

京都眼下男风盛行,他藉此放浪形骸,既能树立新面貌,亦能打消皇帝对他的忌惮。

而广和楼,是最好的选择,此处扩散流言蜚语乃京都最快,没有之一。

但谢时深此刻有些头疼,且不说刘管家选的相亲对象眼光不好,这书生对自己的野心毫不忌讳,令他生了打道回府的念头,不愿与其周旋下去,打算另择手段布局。

书生仍在喋喋不休,谢时深捏了下眉心,试图揉去不耐烦。

「好久不见。」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谢时深缓缓抬起眼帘,眉头一蹙,凝视着凭空出现的鹿厌。

鹿厌的衣袍出现人为的撕裂,褐发乱作一团,脸蛋被摸了不明液体,衬得更像被蹂/躏过。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书生率先质问道:「你是何人?」

他的声音略带几分警惕,是对鹿厌这张脸所产生的。

谢时深眉梢微挑,端坐圈椅中不语,对鹿厌的行为选择静观其变。

鹿厌略显紧张,只敢看着谢时深,踌躇半晌未见动静。

因为谢时深有洁癖,自己现在明显脏兮兮的。

鹿厌心想,扑上去会被踢死吗?

他挤眉弄眼暗示谢时深配合自己,但信号传递失败,好不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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