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倾深深望了一眼桌面,那隻类雪白瓷茶杯復原如初,依旧残余着些许法术的光辉。
她又垂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
因着仍在孝期,她今日着一件素雅些的杏花褙子,可江府供给的衣着华丽,连衣袖边上都细细密密地描摹出纹样。
衣着这样端秀,内里却是一隻再不能动弹的手。
却倾知道,自己的手与那杯盏是两样的。
——杯盏易碎却能復原,手臂好歹也健全着伴了她小半辈子,说坏便坏了。
尹却倾是才将目光落回江端鹤身上。
在却倾的眼中,江端鹤仿佛从来便是这样低声下气着。
可这几次的事,已经足以教她体会到江端鹤的权势。
——甚至于如若没有他和臧禁知,恐怕四年前却倾便已遭人□□致死。
在外一直高高在上的江司阶、光禄卿,却只是为了能让她活下去,便殷切恳求到如此地步。
也是他屡次身犯险境,救她于危难之间。
却倾理不清她对江端鹤的感情,但或许江端鹤对自己,却是真心的。
父亲很早便离开家里,却倾不知道一段完满的婚姻,应当是如何。
可她见过李二狗子和冯小果。
李二狗子在乡里那堆男人里,也不算是个窝囊的了,可还是护不住自己的婆娘。
冯小果死的时候,一双眼睛都合不上,眸中倾诉着吐不尽的怨言。
尹却倾不想成为冯小果,死得不甘不愿。
亦不想同娘亲那般,愁绪连年,最终死于敌国士兵的刀刃之下。
其实却倾先时从未想过婚姻嫁娶之事,她只想一生待在小小的桉城,长久与娘亲相伴。
——如今却不得不想了。
如果嫁与一个身在铎朝,又身负权势的男人。
——是不是便不会再重蹈覆辙。
江端鹤不敢抬眼,却倾却很认真地打量过他。
如果是江端鹤的话,或许这样赌一次,也无妨。
却倾伸出双手,捧起江端鹤的脸。
他的肌肤总是这样凉,可却倾的手是热的,两者仿佛相触,仿佛能得以相融。
「你总是这样怯懦,等了,还这样可不好!」
却倾笑时莞尔,眉眼弯弯似刀月。
这一抹笑意,全然是对着江端鹤的。
——所有的柔和暖,也都是为着江端鹤。
可一向最是渴求这些的那个,却只是怔然,如若恍惚入梦。
「怎么了,痴傻成这副样子?」
却倾捏了捏他的脸颊,俏皮地调笑道。
江端鹤还是愣愣的,并没应答些什么。
他一动不动,连泪水都凝滞在面上。
却倾放下他的脸,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尖,嗔怪道:
「普天下的女子,哪有愿意找一个傻儿郎做丈夫的?你再这样,我可不愿理会你了。」
江端鹤忙晃了晃脑袋,泪水零落而下。
他几欲解释些什么,但嫌是口笨舌拙,一时说道不出些什么。
「人也不小了,还当着大官,总是呆呆傻傻的,怎么像话。」
却倾稍稍转念,眼神流转中,灵机一动似的,佯作正色道:
「好啦,我可要回房中去了,你便在此待着,好生反省吧。」
说罢,却倾便很快从椅上起身。
江端鹤茫然,扬首几欲唤住她。
可他尚未触碰到却倾,却倾先折回身。
一瞬的光阴。
说慢,倒如影箭,难以捉摸;说快,却隽永深刻,长久凝滞在心间。
却倾只退过一步的那刻。
——俯身落吻,轻轻触过江端鹤的脸颊。
江端鹤方才好容易反应过来,眼下更如昏醉之人。
——久久沉溺于已然过去的那时那刻。
「罪魁祸首」却倾,则是将双手背在身后,点着步子,跃动着离去。
第26章 梦中楼阁
江端鹤从前才至司阶时, 已是皇帝跟前的红人。
如今升了官职,在之上便更是得意。
江府上的诸事,便也有专人安排着, 绝不敢怠慢, 更不可任何差池错漏。
而江端鹤迁居一事,负责的专人乃是张先仁。
「竟是他么?」
江端鹤眉间微蹙。
「是,他带来的那些人,我去瞧过一眼, 面生得很。」
温禾柒应道。
——臧禁知自从上回的事后,便一直告假, 温禾柒便顶了她的差事。
江端鹤扫了一眼温禾柒。
他能力虽不及臧禁知, 人却是要机灵的多。
「嗯, 许多事,你也可以帮衬着去做, 否则岂不是要太辛苦了他去。」
「是。」
温禾柒应声称是, 便预备领命而去。
「还有一事, 」江端鹤忽又唤住他, 復而吩咐道:「却倾此时在何处呢?」
「回大人,尹姑娘半个时辰前, 领了些下人去院中搬运物件, 此时想是还在院中。」
「唔,这样,那你便再安排些人过去,要机敏些的。」
江端鹤微微颔首, 下令道。
「是。」
光禄卿诸事繁忙, 而未来的光禄卿夫人,此时也正忙碌着。
「这个, 可得仔细埋好了,这可是我亲制的梨花酿。」
却倾伸出左手,指着一坛金漆描画的酒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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