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早晨，迷迷糊糊中，我被肺部传来的灼热刺痛感疼醒，打开手机一看，才凌晨六点，我捂着脸，挣扎着坐起，口中喘着粗气——
昨晚……白色恶魔的毒效开始发作了。
说起来好奇怪，为什么Plant的白色恶魔发作是即时的，而我的白色恶魔发作却是从第一天晚上才开始？被他下毒那次是这样，用了双生石分解了毒素再来一次也是这样子？
我神志略略清醒一点以后，立马想到了这个问题。
说起来好奇怪，为什么我睡在沙发上？
我环顾四周，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
“你醒啦！”就在我思考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卧室的房门打开，衣轻穿着对她而言略显宽大的睡衣，光脚走了出来，很自然便坐在了我身旁，笑着说道。
“为什么我会在沙发上？”我问她。
“你昨晚原本是在卧室睡觉的。后来我进来了。”衣轻说道，“好像你觉得和我进展太快不太好，内心的愧疚感和白色恶魔突然发作的痛感让神志不清的你来到了沙发这里，失去了和我共度良宵的一次机会。”
“……”我沉默了一下，“谢谢你啦。”
衣轻嘴上虽然轻浮，但是我很快便想起了一些事情。
昨晚是我先睡的，睡得稍有些深的时候我病痛发作，她听到声响慌慌张张地便赶了进来，对我问这问那。而在混乱中，我却出于对她本能的排斥将她又一次一个人丢在了卧室里，自己跑到沙发上换了个凉快点的地方休息，最后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而在睡着后因疼痛偶尔醒来的时候，却又似乎都是衣轻给我倒的水，擦的汗。
“哦！可恶的家伙！原来你记得起来！”衣轻笑骂着往我身上打了一拳，侧过头去，身子却轻轻抖了几下。
“你……你是又哭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没有。”她并不将头转回来，说道。
我看出来她肯定哭了。
衣轻，其实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啊。
我看着她怯生生的背影，心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后便无法遏制地产生了怜惜的心情：她本来只是我的一个影子，因为我而变成了人，变成人以后本能一般地爱着我，而我却因为诅咒一般的缘故厌恶着她。
轻衣，你这是为什么？你自己明明是最明白爱而不得的那种痛苦的啊？你自己明明最明白被所爱之人厌恶的那种绝望的啊？现在，眼前，一个爱着你的女孩子为了你深夜不眠，因你的痛苦而慌张，更因为你的缘故在得到生命的短短时间里就要面对死亡，你却如此无情地对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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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也只剩下五天了，难道在最后的五天里，我甚至不能学会爱上一个爱自己的人吗？
其实仅仅和衣轻待了一天，我们已是生死与共。
“我……以后不会再赶你走了，不论什么时候。”我突然如同醒悟一般，轻声说道。
“真的吗？”她浑身一震，泪眼汪汪的将头侧过来。
“这不还是哭了吗。”我一阵心疼，柔声说道，几乎如同本能一般地握住了她的手说道。
“轻衣，一个人呆着，我真的好怕啊！”她怔怔地看着我，突然将头埋在我的手上放声大哭起来。衣轻在我面前一向是一副积极开朗的样子，即便是昨晚她泪眼汪汪，那也多少带了些调戏我的狡猾。此刻她突然间爆发出这样强烈而又真诚的悲伤，我心中虽隐隐有些预料，却也一下子有些慌乱，只能凭借心理医生工作的经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说着“别哭，别哭，是我不好……”之类非常愚蠢，非常直男的话。
“但是我……但是我……更害怕你讨厌我，从此就不要我这个影子了。”她抽泣着，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猫，“我陪了你二十四年，时时刻刻关心的都是你，可你和我待了二十四年，却未必有多少时间关注过我……我现在变成了人，你对我第一印象便是不喜，我真的……我真的……”
“我第一次知道，你不在我身边，原来安静的夜晚居然有这么长啊！轻衣。轻衣。昨天我的病也发作了，好痛，真的好痛啊！人都是要经受这样的痛苦的吗？”
“这就是人间吗？”
我这才知道这个女孩子居然有着这么重的心事，不由得将她搂在了怀里。
“是啊，这就是人间。”
“人间，真的好可怕，好可怕……”她揪着我的背心，就如揪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这是为了能和朝夕相处，日夜倾慕的人待在一起而付出的代价吗？”
“……”
“你回答我？”
“我不知道。”我吻上她的额头，她一下子便不动了，“我可能也喜欢上你了。”
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剩下的时光短暂，就算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要保证我和我的影子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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