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握紧他的手，安抚性地摩挲两下他的大拇指。
「……爷…爷爷好。」周祁珞这才迟钝地望向沈丛千，说完又似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地低头鞠躬，连带着沈淮之也略垂眸。
他的眼神干净澄澈，一眼看过去像看进了内心，竟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沈丛千波澜不惊，转瞬挂上慈祥的微笑，对周祁珞和蔼道，「一段时间不见，没想到祁珞对我都生疏了。」
周祁珞没明白其中含义，目光迫切地追寻沈淮之。
沈淮之脸上表情不变，「是我疏忽了，最近有些忙，忘带小珞回家看您。」
沈丛千镜框后的眼锐利地同沈淮之对视。
沈淮之忽觉疲惫，他不该把周祁珞拉进这个房间，「爷爷，我们……」
「不是……」周祁珞脑子乱糟糟的，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听到沈淮之的那句话下意识地觉着不对，脱口而出时没想到和沈淮之对上。
他愣愣地看着沈淮之，急忙出声找补，「我是想说，可能不是……淮之不带我来，应该是我家里那边不让。」
沈丛千看了沈淮之一眼，「哦是吗？」
周祁珞说完刚那句话，眼神怯怯地从沈淮之身上划过，他看着沈丛千点头，目光诚恳真挚，「爷爷，可能淮之瞒着您，没有跟您说起，我分化时记忆出现错乱，目前暂时还未完全恢復，前不久一直在我家里疗养。」
两人都听出他指的家里是周家的意思，沈淮之眉头不动声色地轻蹙了一下。
沈丛千倒是着实惊讶了一番，短短几分钟内，周祁珞就从第一次见面的懵懂无知变得开智，为沈淮之显露出不值一提的爪牙。
「你的意思是你失忆了？」沈丛千配合地惊讶，声音陡然拔高反问。
「嗯。」周祁珞轻应，「所以不怪淮之。」
多说一遍，这两字就变得顺口。
沈淮之眸色微沉，他怀疑周祁珞睡一觉起来，身体里的芯又新换了一个。
「爷爷，时间不早了，小珞明天还有课，我们先走了，改天再回来看您。」
沈丛千闻言拄着拐杖用力地敲了两下地板。
就在周祁珞下意识挡在沈淮之身前，以为他要动手时，沈丛千似乎也被他的动作搞得怔了下，迟疑着收好拐杖，本想装模作样训斥两声的话转而变成，「哦行，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沈淮之低头轻颔，拉着周祁珞准备转身。
「对了，我让老李把临江公寓的钥匙找出来了，那边离公司近，你看你们要不要搬过去住。」沈丛千说。
沈淮之回头。
沈丛千看着那双熟悉沉静的眼，缓声补充道，「离祁珞学校也近，你要不愿意搬过去，抽空让齐律师过去和祁珞签个字。」
沈淮之嗯了一声，带周祁珞离开。
两人从二楼下来，便看见希挽正坐在餐厅用餐。
「沈总，夫人。」希挽视线从两人牵着的手上掠过，自觉起身让路。
沈淮之扫了眼桌上还剩的菜，鬆开手，示意周祁珞，「还要吃点吗？」
周祁珞手指虚握了下，跟着看过去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单脚往旁边挪了两步，平静道，「我不饿。」
沈淮之注意力落在他又突然恢復疼痛的脚上，「嗯，那就回去吧，希挽你去同李叔说一声。」
「是，沈总。」希挽绕后出去找管家李叔。
周祁珞没再说话，等沈淮之抬脚往外走了，才彆扭地跟在他身后。
沈淮之没问他的脚。
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刚才抱他和让人安排轮椅拐杖都是故意的。
周祁珞想到这，脸一下就黑了。
回去的路上果然又是一路沉默。
希挽拿着钥匙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后视镜里的那双幽深得笼着阴霾的眼逼退。
而沈淮之却是满心疲惫，刚才书房里沈丛千说的那些话在他脑海里反覆响起。
本来没有那么容易就结束对峙，是希挽发了信息告知周祁珞在门外。
沈淮之敛眸，眉眼里一阵难捱，他手忍不住虚拢胃部。
中午会议延迟，他没什么胃口，晚上又因为周祁珞的事忙碌一晚。
等到了江御公馆以后，还是沈淮之先行下车。
他这次没有吩咐希挽安排轮椅拐杖，似乎是忘记了，也可能是不再装作在意。
周祁珞看着他头也不回匆忙离去的背影，没出声。
希挽尴尬地站在打开的车门前，垂着头，儘量避免同他对视。
好在周祁珞没有开口要求什么，和前不久一样，自己从容地从车内出来。
希挽不知道他恢復了部分记忆，还当他和以前一样，睡一觉起来，前面发生的事就自动忘却。
带着他走进别墅，从门口行至二楼卧室，都一一为他解释说明。
但周祁珞推开主卧室的门，却没有看见沈淮之。
希挽几乎是慌乱尴尬地退出房间，转头带他去到另一边的卧室，「沈…沈总在里面。」
她低着头，错过了周祁珞脸上的表情。
周祁珞一靠近门，便听见了屋里的流水声。
他漫不经心地轻嗯一声，抬手握上门把手，又淡淡对希挽道，「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希挽垂眸应声，下一秒果断转身离开，踩着高跟竭力不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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