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茬又一茬

“李方小友，按照以往惯例，我等自左向右，以铁木镇为首，五畜镇为尾进行收割杂血，然后返回青岩峰地界。”

临到末头，江承宗为李方说明此番行程，然后蹬了蹬马腹，重新回到居中位置。

数十息后，一行三人来到铁木镇外。

简陋且拥挤的小镇外，百余名武者正规规矩矩站着等待。

当三人一到，为首一人上前一步，双膝跪地，磕头道：“旁脉周景顺，见过主家，见过各位仙家！”

哗啦啦。

此语一落，仿若是升起群臣上朝的钟鸣般，身后百余名武者化作众臣子，纷纷下跪，以示崇敬。

“起来吧。”

周元明微微点颌，然后单手结印，向上一拂。

一股清风从众人脚下升起，蕴含着众人无法反抗的力量，让百余名武者不由自主起身。

“谢主家仁慈，赞主家恩威！”

周景顺躬身感恩，然后小跑至周元明三步外，恭敬道，“主家，百名一流武者皆在于此，皆愿为主家奉上杂血，以表忠心。”

周元明微微点头，旋即脚尖轻点马鞍，自火鬃马上轻飘飘踏空落地。

江承宗与李方二人则是以武者方式，从火鬃马上旋身而下。

“李方小友劳烦跟上，由老夫来带小友熟悉收割杂血一事。”

江承宗落下一句后，朝着武者走去。

李方点头跟上，同时余光瞥了一眼周元明的神情：

只见周元明神情平静，不发一语，显然是默认了江承宗的做法。

再联想到这一月来的光景，缕缕思绪随之浮起：

‘看来以老带新在周家客卿中已是自成体系，不用周家族人操心太多。’

恰在此时，江承宗嘴唇翕动，传来细微的声音：

“那是引力术，可驱力，可御物，若是施展在修士身上，可短暂滞空，如周元明先前那般，轻飘飘，施施然下马。”

“亦是我等客卿需要掌握的下品宝术之一。”

“而这等宝术在周家族人手里施展，往往都是人前显圣，用以巩固周家在凡人中的威望。”

“至于那周景顺……”

话音一顿，而后继续道，

“则是周家旁脉之一，以及作为铁木镇的话事人。”

“周家血脉一分为二，一为主脉，凡诞生根砥者，赐周家字辈，入周家族谱，成为主脉一员。”

“一为旁脉，根砥者的三代血缘凡人，以及周家族人迎娶凡女的三代血缘凡人，地位自动提升一阶，成为周家的旁脉一系。”

“这周景顺正是周家第四代族人周光瑶的生父，正应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话语落下后，二人正好来到众多武者面前。

望着那扎堆站的一流武者，李方心神摇曳，目光恍惚：

多，太多了。

在北瘠道上百年难出一位的一流宗师，在这小小的铁木镇上，竟成了随处可见的地摊货。

当真是世事难料。

“小友莫觉惊诧，世俗界可比不得修仙界。”

江承宗看到李方恍惚的神情后，笑着解释一句，“铁木镇上的凡人，自出生到死亡，都是活在充斥着灵气的地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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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的清水亦是蕴含微弱灵气，吃的五谷杂米同样如此，这般先天环境下，成为一流宗师的机会与数量自然是呈几何增长。”

“当然，对于凡人而言，灵气有助却有毒，其寿命与世俗界的凡人相比，要少上三分之一。”

随后江承宗看向一众武者，抬手一招。

一众武者见状，仿佛有默契般，默默走出十人。

“李方小友，瞧好了。”

江承宗提醒一句，然后勾指成印，朝着十名武者轻轻一点。

滴答。

莫名躁动自武者体内升起，滴滴鲜血从周身毛孔中溢出，似稀疏小雨般落在身前早已准备好的木碗上。

待木碗盛满鲜血后，江承宗止印收术，缓缓道：“引血术，可引出体内鲜血，乃周家专门用来收割杂血的宝术。”

“收割时不可过多，这杂血在我等修士眼中可称劣质不已，但对于武者而言，却是一身精血所化，收割过多会损伤其根基。”

“亦不可过少，杂血本就劣质，比不得仙血，太少的话便达不到宝肥的效果。”

“这一人一碗的量正是最为合适。”

李方点头应下，心头却是泛起涟漪：

江承宗是否知晓这引血术的底细他不清楚，可他自己却是看得真切。

哪怕做了些许改动，可本质未曾改变，一眼便能看出这引血术来自于汲血术！

只是手段相较于汲血术，变得更温和了，其范围也从一人变为十人上限。

再联系到周元明先前施展的引力术，其中关系一窥便知——

这引血术正是由引力术与汲血术衍变而来。

同时李方抬头一望，一众武者的精气神映入眼中：

大半花发杂生，明明正值壮年，却是显出年迈之象。

小半精气旺盛，可那正值青春年华下的目光里，却是隐含着辛酸与无奈。

如此一幕让李方瞬间反应过来：

说着不伤根基，可精血乃武者根本，哪能随随便便补得回来。

这一碗的量不是为武者定下的，是为周家定下的，为的是能持续收割一众武者的杂血。

‘这收割二字当真是词真喻切，凡人如树，武者若果，收割一茬又一茬！’

李方心头嗤笑一句，可右手却是轻轻抬起，然后单手一招。

旋即结印而起，施术而出。

滴滴鲜血从武者身上溢出，一一落入身前的木碗中。

望着那木碗中摇晃的鲜血，李方的瞳光越发通透，于狠意凶相后，又添二字——

手辣！

寥寥一月，仅仅一月，残酷二字已是切身体会。

在这方修仙界里，没有制度存在，只有等级森严，没有慈悲假意，只有实力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