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待下去付长宁和辅事会吃他的瓜子,不愿意让别人吃。
程一叙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探出头来问,「辅事,你不走?」
辅事很少与人近身,却待付长宁格外不同。大抵是因为付长宁是付岐之的女儿吧。
曾经辅事花兰青与礼乐殿殿主付岐之乃情义相许、生死之交的兄弟。
辅事:「茶未品完,留一半,就失了其味。」
程一叙冷哼一句,「矫情。」
付长宁还以为辅事特地留下来是有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事情要说,结果真的只是茶未品完。喝完最后一口就起身离开。
「辅事,妖修能嗅到我腹中种的气味儿吗?有没有什么东西能遮掩一下?」付长宁问道。
辅事:「理论上可以,操作上很难。」
「怎么说?」
「修为在我之上的人才会嗅到我在你身体里留下的妖气。修为比我强,还在喘气儿的恐怕一个手都能数过来。我确定五柳镇没有这样的人。」
付长宁心刚放下来,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什么东西。原本大量的、看似没有关联的点逐渐联繫上,事情真相似乎正浮出水面。
付长宁面色逐渐凝重起来,「辅事,我似乎知道娃娃仙背后之人是谁了。」
辅事讶然,「怎么讲。」
付长宁说了。
当天晚上。
付长宁躺在房间里休息。
纸糊的窗户破开一个指头大小的洞。一支填了迷烟的竹管伸了进来,灰色的气体如云雾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随着付长宁的呼吸渐入鼻息。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把付长宁从床上拉下来,双手扣着她腋下把她拖出房间,走过拐角处,下了楼梯,在夜深人静的古老客栈中不断穿行。
最后停在后院的一口废水井前。
付长宁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抬起放进水井上,边缘石块不平的地方咯着她的小腿,那人绕到身后推着她的肩膀准备送进去。
一阵风袭来,柳树跟着摇晃,月光穿过柳树将斑驳的细碎月光投在来人平静且狰狞的脸上。
「仙人,你同伴给你下了『定仙符』,害你的人是他。你要是化为厉鬼想报復,一要看清对象,是他,不是我。」来人正是掌柜。
付长宁心中有点儿急了。她作饵,她不会水,身上又没有灵力,与普通人无二。全身不能动,这么掉进去真的会死的。
辅事!
快来救人啊!
「掌柜,佛口蛇心啊。」辅事自暗处踱步而来。明明穿了一身青色衣服,整个人也偏白皙,但就诡异地有一种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半分你我的错觉。
那一双极为清亮的眸子也似是纯黑的。
被那双眼睛一瞧,掌柜正个人都僵住了。双手顿住,付长宁身子自然顺着井口下滑。
啊啊啊啊救人,别让她掉进去!
付长宁绝望地想,下意识开始凝神屏息,防止水进入口鼻。
身子最先是一瞬间的失重,然后往下掉。几乎是掉的同时,身子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怀抱并不温暖,甚至有几分凉意。
「作为一个临时饵,你做得很好。」付长宁听见耳边有人在轻声说道。
若是付长宁能说话,一定会来一句我去你大爷的。
你有求于我,我才会以身犯险、以自身为饵去诱敌深入,抓个先行。你说你对礼乐规则没有办法,但作饵这件事完全不会涉及到礼乐规则。
辅事纯粹是在坑她、利用她。
草,这连合作关係都不如。
第36章
玩儿智谋的, 心都黑。
付长宁见过辅事上一秒捅人黑刀子,下一秒笑着谈合作。
离谱的是合作每次都能谈成。
这起码能说明辅事对合作对象有几分诚意。
问题来了。
对她的诚意在哪里?
头顶一道顶尖剑意衝着井底竖直落下。
像是什么活物逼仄地封在比自身小一半的罐子里,从罐子中溢出去的躯体因被克而张牙舞爪。
地皮跟着轻微鼓胀, 一阵阵的律动起伏随着力道蜿蜒延伸至整个五柳镇。
程一叙单手背在身后,双脚悬空,衣袂在月夜下翻飞。
金橙色剑意直射他的侧脸,模糊了从耳际到肩头的轮廓。
付长宁被晃得睁不开眼, 辅事跟没事人一样, 「楼主, 克制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轻侧了一下身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付长宁眼睛得救了。
程一叙二指併拢微抬, 又放下去。第二道剑意跟着落尽井里。
确认了, 「没打中。」
辅事毫不意外,「楼主剑意一剑涤空、无人可挡。但礼乐规则之事上,我们唯一能仰仗的人被您得罪了。」
「我自认为藏得天衣无缝, 仙人怎么知道是我?」掌柜神色平静。
来到空地,迷烟的劲儿逐渐过去。付长宁觉得自己能说话了。
「您的儿子。他的衣物布料来源于赵家, 但赵家在二十年前便已经将布行迁出五柳镇。您儿子虽为七、八岁模样,却至少活了近三十年。」付长宁胳膊抬起,指了指后脑, 「差不多是这个位置吧, 儿子被头髮盖住的地方有一个鸡蛋大小的窟窿, 那是个致命伤。掌柜曾动手扇了儿子一巴掌, 想来是那时候磕到什么尖锐的地方, 失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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